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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院内围着的人随着时间散走,宁雅沁和安瑾跑回房里去哭,院里一时间便只剩下宁清窈一人。
谢文澈来时,便见她清瘦身影坐在清冷夜色间,如失了魂魄的木偶,浸着月光的眼底空洞悲凉,泛不起任何涟漪,清风浮动她的发丝贴在脸庞上,沾上些许未干的泪痕,转瞬又被风给吹没。
看得谢文澈心头揪痛,涌起感同身受的酸涩悲伤。
“殿下。”春羽上前行礼,眼眸红红的,“我家姑娘伤心过度,未能及时迎接您,还请殿下见谅。”
谢文澈摇首表示无妨,缓慢俯身半蹲在宁清窈面前,微微扬首看她,恰有一滴泪从她脸颊滑落,落在他的掌背上,一片滚烫,烫得他心疼。
“宁姑娘。”他轻柔开口,像是怕惊动什么,“令尊尸首并未发现,或许他尚在人世,并未遭遇横祸也未必,你且不要太过伤心。”
宁清窈眸光微微一动,沁着水雾的空洞视线落在他身上,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东西,那双红透的眼和谢文澈对上的一瞬,便让谢文澈生出股冲动,想将她拥在怀里,给予她温暖和保护。
强忍着这股冲动,他将嗓音又放柔几分,轻轻道:“我知晓宁大人最后去了何处,宁姑娘要和我去看看吗?”
宁清窈空洞眸底终于映出丝光亮,像是木偶有了生命,将黏在清冷脸庞上的发丝给拈去,她轻启唇瓣,带着几分哑意道:“……请殿下,务必带我前往。”
“擦擦泪吧。”谢文澈取出帕子递给她,补充一句,“我并未用过,是新的。”
“谢谢殿下。”
宁清窈没有接帕子,抬袖将泪痕轻轻拭去,撑着单薄身躯立起身,眼眸仍是红红的,她这模样,仿佛一阵风便能轻易将她给吹倒,柔弱得令人心疼。
谢文澈温眸里溢出丝复杂之色,强忍住想要搀扶她、牵她的手念头,只彬彬有礼地伸出手,道了声:“请。”
两人离开官驿,马车轱辘辘转着,在夜色掩护下停在一处清静院落前。
宁清窈拢着披风步下马车,左右看一眼,眸中闪过丝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也是和那伙贼人先关?
若非领她来此的人是谢文澈,她便要怀疑此人是否别有居心了。
怀揣着疑惑,她暂且安下心,和谢文澈步入院中,院子清静,只两名护卫守在明亮的主屋前。
纸窗映出内人之人的身影,正翻动书卷、略显佝偻沧桑的侧影,透着浓浓的熟悉,让宁清窈才止住的泪又溢上眼眶,脚下匆匆便向那屋门急走过去。
谢文澈衔起淡淡温和笑意,随在她身后入门,踏入房中。
“……父亲?”
宁清窈望着窗前活生生的人,泪水再难自抑,汹涌而出,她飞奔过去,不等宁州生反应过来,便扑进他怀里,哭得如孩童一般:“父亲,我以为你出事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都不和女儿说一声便消失了。”
“阿窈……”宁州生拍拍她的肩,跟着红了眼眶,“是父亲不对,不听你劝出门冒险,若非殿下及时相救,怕是、怕是我当真便回不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清窈擦擦泪,上下打量着宁州生,“出门冒险又是什么意思,父亲可有哪里受伤吗?”
宁州生叹口气,神情复杂地看向谢文澈,道:“昨晚,我带着属下去探府衙的废井密道,本以为是无人知晓,却不想触动机关,险些便乱箭射死,好在殿下的人及时出现,将我和属下给救了,又用易容后的死囚尸体代替我们放在密道,最后将我们安置在此处。”
谢文澈清朗一笑,接话道:“本宫知晓宁大人是固执的性子,怕大人独自涉险,便让人一直跟着了,幸好只是触发机关,没有引来什么杀手死士,否则此时也麻烦。”
“那现在……”宁清窈眸光微动,已经意识到是什么。
“现在……他们必然以为,宁大人依然身死。”谢文澈摇着扇子走来,温声打趣宁州生,“就是让宁大人破费了,浪费了一件衣袍,可要本宫赔你?”
“岂敢岂敢。”宁州生笑起来,“也是件旧衣,本也要换了。”
宁清窈心头那股不详之感,在此刻悄然散去,脸庞也多出一丝鲜活,让她生动明丽,欢喜地松了口气:“如此说来,他们认为父亲已死,便不会再追杀父亲。”
宁州生的这一劫,应当便算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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