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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曹柒再没出现过,黎昭花银子买通侍卫,弄来一副棋,每日独自对弈。
少时的她,喜欢坐在御书房的棋桌旁,静静观看祖父和少年天子对弈,每次萧承快要落于下风,她都会悄悄取出几颗棋子,趁祖父不注意,偷偷搁在决胜点上,即便被祖父当场抓包,也不会心虚。
老者每次都会重重一哼,两撇胡须随着鼻息起伏,可就是舍不得责骂孙女一句,最多的数落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漏风小棉袄”。
再后来,待她及笄,仍然喜欢坐在两人之间观棋,而步入青年的天子,即便不用她作弊,也没再输过一局。
那会儿,她只当萧承是棋艺精进了,如今看来,是青年敢在老者面前初露锋芒了。
思及此,黎昭复盘了一局萧承和祖父下了一天一晚的棋,从中,她感受到萧承的步步为营,越到收官攻势越猛,不给对手喘大气儿的机会,同时,也感受到祖父一开始的占尽优势,到分庭抗礼,再到步步妥协,是因她而妥协吧。
这一刻,黎昭方真正体会到祖父的心境。
心口有些闷,她执壶倒了一杯水,刚饮了一口,门口忽然传来凌霄宫管事戴嬷嬷的声音。
“娘娘,太后有请。”
冬日萧索,宫阙里一些小径却四季如春,栽植了不少芊绵葳蕤的草木,只是草木再茂密,都抵御不了刺骨寒风。
黎昭穿着单薄葛衣,在一道道视线的暗中窥视下,走进燃着地龙的凌霄宫。
寝宫兰堂的太师壁上悬挂一幅缬眼繁花图,乍一看去,锦簇花团层层绽放,吸引人的视线,继而产生眩晕感。
这是萧承十二岁那年所绘制的,观赏者皆称,天子心思如同此画,深沉复杂,难以捉摸。
黎昭一直不喜欢这幅画,每次来凌霄宫请安,都会错开视线。
许是久不前来,忽略了挂画的位置,甫一瞥见,眼前眩晕。也或许是久不见奢华,被富丽的装潢闪了眼。
她走到端坐高位的妇人面前,敛衽一礼,余光瞥见躲在三联屏折后抹眼泪的表姑娘,太后最亲近的侄女俞嫣。
“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俞太后翘着兰花指按揉侧额,注意到黎昭识趣地将“儿媳”“母后”的称呼省去,嘴角泛起一抹弧度,没有应答一声,只让戴嬷嬷将黎昭带去西寝。
黎昭自知不受太后待见,如今的身份,也配不起高高在上的太后,她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越过屏折时,瞧了一眼缩回去的表姑娘,心思翻转。
蓦地,一股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
来的路上,她没有从戴嬷嬷的口中探出太后的目的,此刻离着西寝的隔扇愈近,答案呼之欲出。
沉默的太后、流泪的姑娘、严肃的嬷嬷、紧闭的房门,后宫那点不入流的腌臜手段,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黎昭止住步子,眉眼染上抗拒,却被戴嬷嬷扣住小臂,强行拽进寝房。
“放开我”
戴嬷嬷力气极大,面容肃穆,像是要带黎昭去完成一件完不成就会人头落地的棘手事,“娘娘侍寝,有何不妥?”
“我不是皇后,没有侍寝的”
“一入皇宫,生是皇室的人,死是皇室的鬼,娘娘在矫情什么?”戴嬷嬷拖拽着黎昭,给跪在帷幔旁的宫女递去眼色。
宫女战战兢兢挑开帷幔,头不敢抬地与戴嬷嬷合力给黎昭喂了一碗不明汤药,又将其捆缚在床帐中,以红绸堵住她的嘴。
两人见得手,退了出去,轻轻合上隔扇。
黎昭惊恐地看着垂落的帷幔,又看向躺在床上已处于昏迷的萧承。
太后是强行将侄女送给儿子未果,担心儿子血脉偾张而亡,才将她骗了过来吧!
身为太后,手段如此粗鄙,未免太急功近利了,是急于抱皇孙吗?
黎昭使劲儿挣扎,皙白的手腕被红绸勒出血印,却是徒劳。
她额头溢出薄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面色渐渐红润,呼吸随之加重。
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药效来得快且迅猛。
意识混沌间,脚踝忽然被人握住,她愕然抬眸,原本昏迷的男子睁开了眼,狭长而迷离。
黎昭摇摇头,用力蹬踹,左右这会儿萧承意识不清,应该记不住踹他的人是谁。
那就多踹几脚。
可身体的紧绷超越了理智的支配,她气喘不均,眼看着那人坐起身,一只手将她的脚踝抬高。
那张骨相近乎完美的俊脸慢慢靠近,眼眯如狭刀,像是在极力辨认眼前的女子。
那淡色的唇一开一合,喑哑吐出两个字:“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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