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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安多谢皇嫂搭救。”
萧妍起身上前,双手将韶安公主扶起,眼底眸光流转,满是欣喜之情,小心伸出手为韶安拢了拢被秋风吹乱的发丝。
“本宫与你,也是一年多未见了。”
登基大典之后,萧妍便没再见过韶安,就连景离的万寿节和中秋家宴韶安也未曾出席过,再见面,韶安已然褪去了稚嫩,比从前沉稳了许多,不再似从前小孩子一般爱哭鼻子了。
两人并肩落坐:“父皇不在了,自皇兄登基,母后出宫礼佛,我也未再出过乾安宫的门了。”
先帝赐名韶安,便是寄望她能不负韶华,美好平安,乾安宫是景离登基后,特意为韶安所建的宫苑,命名乾安,就是昭告天下,以天子之明,护她周全。
萧妍没有接话,只是为另一盏茶杯里添了些玉露茶。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韶安今日还能在这宫里安生,要多谢皇嫂了。”韶安公主端起茶杯,做了个敬的动作,以茶代酒,将茶杯中的玉露茶一饮而尽:“玉露茶难得,皇兄还是这般爱重皇嫂。”
萧妍淡淡笑了,亦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
“生在皇家,我自知自己的责任如此,自父皇离世,我便为那一天做好了准备。”韶安说着,叹了一口气。
萧妍笑笑道:“当真?”
韶安闻言,紧紧攥住了拳,沉默一瞬,才重重点了点头。
萧妍伸出手覆在韶安紧握的拳头上:“本宫与你都是女儿家,这些事,本宫自然明白,不然昨日也不会为你进言。”
韶安眼底含泪,看着萧妍的手,牵起唇角笑了笑。
萧妍屏退左右,同韶安道:“皇上膝下尚无子嗣,且若有朝一日后妃诞育公主,养到适婚年纪也要十几载,此时于你最好的办法,便是尽快在前朝择一人成亲。”
韶安的眉头皱了皱,复又低下头去。
萧妍深吸一口气,桂花的甜香气扑鼻,浅浅笑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哪个女儿家不想呢。”
韶安这才抬起头来:“皇嫂”
萧妍与韶安四目相对,剩下的话谁都没有说下去,二人却都已了然一心。
萧妍自知嫁于的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三宫六院,不得不接受,浅浅苦笑,将目光落在远处的荷花池上,夏季已过,荷花池中一片沉沉的死气,空余几片荷叶,孤零零地飘着。
“你若想寻得良人,不如自请去静然寺常伴太后,一来换方天地,也换个心境,若是在宫外能遇上知心人,更是一桩美谈,二来若有一日再要选你去和亲,太后也说得上话,护得住你。”
萧妍说完,在韶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韶安领会萧妍的意思,眼底星光流转,起身又向萧妍行了万福礼, 才离开了御花园。
萧妍看着韶安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道了一句:“韶华永在,顺遂安然。”
又过了两日,萧妍正在禅房将手抄的佛经烧了,魏禧材便来传话,韶安公主出宫陪伴太后一同礼佛去了。
秋风乍起,萧妍伸出手,一片落叶不偏不倚正落在萧妍的手心上,还未等萧妍收回手,有一阵秋风吹过,将她手上的秋叶又带走了。
萧妍握住空无一物的手心,许久才道:“本宫前些日子抄经百卷,你帮本宫送去静然寺,请玄印主持为本宫化了,为后宫那些未出世的孩子们超度。”
魏禧材领命便要走,萧妍继而道:“再给太后和公主送些日用之物去,以备不时之需,”
“是。”
“行了,去办吧,本宫乏了,小憩一会儿。”
其实就算萧妍不说那些话,景离也不会让韶安去和亲的,先皇在时,储君之位本不是景离的,景离登基,民间前朝多有非议,但自古哪个皇帝不是淌着血泊,踩着尸山坐上的龙椅。
景离登基不足两年,此时若起兵,只怕民心不安,但若此时不起兵,只怕非议更甚。
况且,以景离的野心,他自然像想平定阿答汗部的。
景离犹豫的,只是领兵的人。景离知道萧景山战无不胜,却又怕萧景山功高震主,但戴家的一句「戴贵人安」,便又让景离的心中生出了些不悦来。
戴家领兵,若凯旋而归,戴贵人复宠便指日可待,当初景离不断戴贵人的欺君之罪,想的也是这一天。
既然景离犹豫不定,萧妍便顺势推了一把,直言萧景山仍是壮年,定能已经拿下阿答汗部。
景离多疑,防备萧家多年,自然不愿在自己还未坐稳江山之时又让萧家立下战功,萧妍此时进言,景离便认定萧妍是想助长萧家势力,由此两害相交,更坚定由戴家领兵出战更为稳妥。
帝王心术,便是要巧用制衡之法。
「戴贵人安」已经成了景离心头的一根刺,萧妍就索性让这刺长得再粗壮些。
萧妍午憩醒来,得知姜云裳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了,简单梳洗一番,萧妍便带着三本账册去了偏殿,教姜云裳协理六宫的事务。
“你近日可曾去看过戴贵人?”萧妍一边翻着手里的账册,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姜云裳先是一怔,而后摇了摇头:“戴贵人身子不适,嫔妾不敢叨扰。”
萧妍将账册展开,递给姜云裳:“戴氏被降为贵人,且尚在用着药,为何沁阳宫的吃穿用度还不如你区区一个常在的和祥宫多。”
姜云裳接过账册,闻言红了脸,低下头去未作声。
“你恨她当初以命格之事陷害你,可皇上要你学着协理六宫,你借着这个机会要她不好过,实在是蠢。”萧妍眯了眯眼睛,脸颊染上了一抹愠色。
姜云裳赶忙屈膝行礼:“嫔妾糊涂,请皇后娘娘恕罪。”
内务府惯是会捧高踩低了,见戴氏失势,自然是不尽心的。
“这事是内务府不尽心,也不全是你的错。”萧妍扬扬手,示意姜云裳起身:“戴家已经领命带兵平定阿答汗部,你若此时能雪中送炭,定好过将来,锦上添花。”
姜云裳抬头,目光与萧妍对上,眸光一闪:“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阿答汗部并非边陲小国,但不过两个月有余,青原便捷报频传,戴将军以青原不可无人驻守为由,并未回朝,而是让幼子,便是戴贵人的弟弟——戴桓音回京里复命。
得知阿答汗部归顺,景离即刻复了戴氏的位份,荣妃在后宫便又跋扈了起来。
荣妃复位的第二天,便不再告假,晨昏定省时,穿着一件绛紫色氅衣,仍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怎的这么久了,安妃那个药罐子还是不见好?”
荣妃慵懒的向椅子后靠了靠,伸手扶着鬓边,手上的护驾比从前萧妍赠与她的那副更加华。
荣妃母家得势,又向来张扬跋扈,后宫之人自是不敢招惹,裕嫔低下头生怕与荣妃对视,扯出那些前尘往事来。
又叙了一会儿话,萧妍要去换肩膀上的药,便遣众人散去了。
凤仪宫门口,荣妃一边乘上轿辇,一边漫不经心姜云裳道:“本宫落魄时,你曾帮过本宫,皇后是个死板的,仗着些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情谊罢了,你若是愿意投靠本宫,皇上来沁阳宫时,本宫也会不计前嫌为你说话的。”
姜云裳白皙如雪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嫔妾愿唯荣妃娘娘马首是瞻。”
荣妃满意地笑了两声,乘轿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