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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淡云拿茶水漱完了口,若有所思地道:“这两日刘嬷嬷可有什么异样?”
锦善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苏淡云拿帕子擦了擦唇角沾着的茶水,回想了下,道:“我怎么觉得这两日夜里她都没到我这边来?”
听主子这般说,锦善也终于反应过来,恍然道:“还真是,昨晚姑娘用晚膳时我就没看见她在外头,当时因为这个我心里还挺高兴来着。”
苏淡云听着,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事情。
她记得上一世,刘嬷嬷在这段时间似乎的确没有出现过什么特殊状况。
嗯,也有可能是自己没有留意,毕竟当时自己有些怕刘嬷嬷,平常也不太敢去留意这些。
前些天她还琢磨着用日后才会发生的一件事来提前筹谋一下,设法将刘嬷嬷赶走。只是以刘嬷嬷这两日的反常来看,难不成她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若真是这般,倒能省了她不少力气。
苏淡云仔细分析了下,随后朝锦善招了招手。
锦善连忙凑了过去,“姑娘有什么吩咐?”
苏淡云压低声音,“往后你多留意一下刘嬷嬷,若发现她有任何异样便马上过来告诉我。记得要小心些,不要被她发现。”
锦善听了,想起主子之前说要把刘嬷嬷赶走的话,两眼唰地就亮了起来,忙激动地重重点了下头,拍着胸脯一一应下。
两人相视而笑,锦善唤了小丫鬟进来把碗筷收拾干净,随之便亲自下去安排给苏淡云沐浴用的热水。
忙活了一日,苏淡云也是累得不行,在院子里小小散步了一圈消食后便回了房间。
自重新回来后,她每日都会在洗漱后抽时间看一会儿医书才睡,这是她上一世跟着师父学医时养成的习惯。只是今日实在太累,她只觉连打开书的力气都无,便早早梳洗完走到床边打算歇息。
只是才坐到床上打了一个哈欠,门外便响起了下人通传的声音:“夫人,侯爷过来了。”
苏淡云顿时身子一僵,双眼茫然看向门口。
贺怀琛来了?
这人不是一直都只去与春阁那边的吗?怎地今晚突然跑到她这边来了?
锦善正伺候着苏淡云睡下,闻言也同样被这声通传惊得呆住。
这可是贺怀琛自上次踏入沁心院后的首次到访,还是在这样的时辰,她一时间手足无措,都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淡云一个激灵从床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快步走到衣架旁把刚搭上去的外衣拿了下来。
锦善见状,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手脚麻利地帮主子把外衣穿好,又去把刚灭掉的几根蜡烛一一点上。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清晰来到近前,眼看着就要推门而入,却忽地没了声响,仿佛那脚步的主人突然改了主意离开了似的。
锦善不由得看了眼门口方向,见房门纹丝不动,又见没有下人开口通传人已经离开,只以为是自己紧张过度听岔了,便连忙收回目光,继续捉紧时间把未亮的蜡烛一一点燃。
门外,贺怀琛正对着紧闭的房门静静站着,耳畔不住地回响着曾氏的声音
“无论如何你都要去跟苏氏把房给圆了!你一日不圆房,与春阁那边的避子药就一日都不能断。女子吃多了那东西迟早会影响身子,我也心疼燕儿,可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实在没有放着正妻不圆房,让庶子先出生的道理!
英国公府庶长子先出来那是英国公府的事,我们永定侯府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你如今仕途正旺,有捧你的,也就有等着看你摔下来的。若这个节骨眼让庶子先出生,被你的对头拿着大做文章你又该如何?
什么?庶子出生就寄到苏氏名下养着?你问过燕儿了吗?她能同意让自己的孩子把她当个陌生人,却把别人当生母?
她同意?她同意我可不同意!苏氏若真不能生,到时再把庶子放在她名下养那是一回事,你不跟她圆房让她生不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
儿啊,娘也不想逼你,可这偌大的侯府只靠你一个人撑着,不管是你还是咱侯府,可真经不起折腾了。只是让你圆房而已,并没让你把苏氏放在心上,你就体谅体谅娘的苦心吧”
曾氏声音凄怆,泪眼模糊。
贺怀琛顷刻间心乱如麻,一时是曾氏含泪哭诉的样子,一时是午后与温玉燕一起的疯狂,一时又回到了南下时的宅子,他和温玉燕在屋里相拥你侬我侬,紧接着又似是突然重回儿时,回到第一次撞见温玉燕躲在角落里含羞带怯偷看自己时的场景
他觉得自己的识海正被这些画面渐渐烧成了一锅浆糊,耳旁回响着的曾氏的声音也忽地变成了扰人的嗡鸣,就像是无数只苍蝇在他耳边飞舞,吵得他头脑发胀,几欲爆裂。
他痛苦地闭上眼,最终心里一横,睁开眼直接转身。
屋中,苏淡云已经把衣服重新穿戴齐整,只是她本已打算就寝,一头青丝早已散开,眼看着实在没有时间去重新盘上,便快步走到妆台前,随手拿了一根常用的天青色绸带,对着妆奁快速将半头乌发在脑后简单束起。
室内明亮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到窗上,那身影纤细,袅袅婷婷,附近的烛火时不时被她活动带起的微风牵动,以至窗上的倩影也时不时随之轻轻摇晃,让窗上的景象瞧着如雾般扑簌迷离。
贺怀琛在窗前廊下经过,猝不及防就撞见窗上那影影绰绰的身姿。他不由得恍了下神,眼前飞快闪过一个如白瓷娃娃般的身影,一张出水芙蓉般的清丽面容,还有一双柔柔朝他看来的眼睛。
他记得那眼睛水汪汪的,流淌出的眼神宁静又澄澈,还时不时地透出些历尽沧桑后的超然。
他不禁被那眼神带回到了大半月前的相见,还有那次见面时最后一颗的不欢而散,只是紧接着他就想起了那人为自己吐血的事情。
过去的近二十日里,这些记忆早被淡忘,却在此刻突然变得清晰异常,再次想来,竟还觉得那最后的不快似是不曾发生,又似是并没那么重要。
他静静想着,脚步早已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原本烦躁得几近发狂的一颗心也在不知觉间慢慢变得平静。
心神渐渐回笼,他发现投在窗上的那抹倩影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
那身影静静站着,一动不动,似乎也在透过窗纸看向站在廊下的他。
贺怀琛心头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颤,然未待他反应过来,那身影忽地轻盈转身,转眼便离开了那扇窗户,随之朝房门那边款款行去。
窗上的影子因距离的拉开变得越来越浅,最后在窗上渐渐糊成了很淡的一片。
贺怀琛看着那团浅浅的暗色,心头莫名似被什么东西牵着,脚步鬼使神差就跟着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