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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巧玉沉浸在悲伤里,根本无暇顾及她。
程亦安身上的背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她打开背包,拿出纸巾帮吴巧玉擦脸。又拿出那条吴谢池选的丝巾,展示给吴巧玉看。
“玉姐,你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是你的小树选的,你喜欢吗?”
听到小树的名字,吴巧玉的视线有了焦点,她喃喃自语道:“小树,小树最喜欢我,我才是他妈妈。”
见吴巧玉有反应,程亦安乘胜追击,继续说:“对,你是小树最心疼最喜欢的妈妈,你记得吗,他六岁的时候,为了见到你,差点要从楼上跳下来呢!他是最勇敢的儿子,你也是最坚强的妈妈,你们谁都不会放弃谁,对吗?”
吴巧玉抬起手捂住眼睛,那双和吴谢池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与绝望。
“小树有新妈妈了,他会放弃我的,我有病,疯疯癫癫的,他的新妈妈那么温柔、高贵,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有用不完的金银财宝,她能给小树最好的东西,而我什么都没有!”
程亦安轻轻抚摸拍打吴巧玉的脊背,她很瘦,脊骨嶙峋耸立,程亦安也不由得心下一酸,哑声道:“别哭了玉姐,你的眼睛和小树的一模一样,你一哭,就像小树在哭了。小树才不会放弃你的,他在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都坚持要跟你在一起,更何况现在,他长大了能独立了,能够主宰自己的人生的时候。你要对他有信心啊,不要怀疑他,你看刚才,他差点儿都哭了。”
“你要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你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都没有放弃过小树,我真的很羡慕他。我也想要有一个永远不放弃我的妈妈,但很可惜我没有,我妈妈六岁就不要我了,所以玉姐你一定不要让小树也失去啊。”
“小树是人民警察,有句话怎么说的,要相信警察对不对,警察和群众心连心呢,换句话说,那就是小树和你心连心啊!”
程亦安绞尽脑汁,在大脑的各个犄角旮旯翻找安慰人的话,但很可惜,可能是因为她被人安慰的次数稀少,没什么库存,只能硬着头皮瞎掰。
吴巧玉居然被她这句心连心给逗笑了,“你也是警察,那我岂不是和你也是心连心。”
“对呀!你和我心连心,是我赚了,我蹭了小树的妈妈,多好!”
吴巧玉突然弯腰,把程亦安抱在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温暖,让程亦安有瞬间的晕眩。
原来……妈妈的怀抱,是这样的啊!
“玉姐,人生是很难的,但是因为有了小树,所以你变得钢筋铁骨,百折不挠。不要被疾病打倒,不要让小树失去你!”
程亦安紧紧抱住吴巧玉的脊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滴在了她脖子里。
那是妈妈的眼泪。
休息间门打开时,吴谢池正靠坐在门口,他眼眶通红,但是没有哭。
他坐在地上仰望着吴巧玉,就像他小时候无数次仰头喊妈妈的样子。
“妈,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酸笋炒鸡杂。”
他别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声喊了句饿。
吴巧玉撩起衣摆猛地搓了搓脸,闷声闷气地说:“等着,算你小子有口福,今天我亲自下厨。”
她随便在桌上拿了根笔,三下两下把长长的头发挽了个结,撸起袖子,从衣架上摘下一个定制的大围裙套在身上,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这,要跟上去吗?”程亦安迟疑地问吴谢池。
吴谢池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墙上,长出了一口气,哑声道:“没事了,过去了。她刚才已经吃过药,这会儿应该已经起效了。”
“哦,”程亦安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今天发生的这些真的已经超出她的大脑处理能力了,她情愿去抓上几个地痞流氓,也不想面对他们的悲哀和眼泪。
“你要起来吗?”
吴谢池睁开眼,眼中一片赤红,仿佛再眨一眨眼,就要淌出泪来。
程亦安知道他心里难受,便小声说;“你要想再坐会儿就坐吧。我陪你坐会儿。”
说着她双腿交叉,利索地军姿坐,脊背笔挺正对着吴谢池。
吴谢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心中还有很多暴虐的、怨憎的念头在膨胀,此刻对着程亦安那稍显单薄但力量感十足的脊背时,吴谢池突然感到一阵惭愧。
身世曲折吗?确实曲折!
那比起程亦安呢?
他这顶多算是人生的缺憾,如今已经在,慢慢弥补,而程亦安经历的生死离别,是再也补不回来的!
一个比他小、比他惨的姑娘都没有颓丧,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死要活的?
想到这里,吴谢池一个骨碌站了起来,动作太急还差点撞墙上,好歹在程亦安回头前站稳了。
对着程亦安疑惑的眼神,吴谢池有些脸红,他尴尬地说:“坐沙发上吧,地上梆硬!”
因为今天食神宴爆满,周敏原本给吴谢池预留的一个小包厢最后也磨不开脸,让给了一个关系很硬的老顾客。
因此今晚这餐就在吴巧玉的办公室里凑合。
说是试菜,其实不过是吴巧玉想儿子了,找出来的借口罢了,还能顺带把程亦安一起叫来坐坐。
吴巧玉推着送餐车走进办公室时,脸上还带着忙碌后的潮红,见程亦安和吴谢池齐刷刷地看向她,联想到方才脑子不清醒闹的那一场,脸上顿时有点儿挂不住,她尴尴尬尬地冲程亦安笑笑,又瞪了一眼毫无眼力见儿的大儿子,“快来端菜,以前家里条件不好,给你吃点儿鸡杂调理肠胃,如今这么多好吃的,还要点着名儿吃鸡杂。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山珍海味入不了我的眼,我就爱吃鸡杂,就爱吃你做的!小程警官今天要尝一尝,我妈的拿手菜,大师傅都做不出这个味道呢。”
吴谢池抱了抱吴巧玉的肩膀,吴巧玉嘴唇轻颤,什么都没说出来。
“妈,你永远是我妈,我们有一样的血,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你,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臭小子!”吴巧玉想锤他一拳,可刚要锤上去,又改成了巴掌拍了两下,“就会拿好听的话哄我!”
此时,在另一个餐桌上,一个清瘦孱弱的女人正捧着药碗小口嘬饮。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端着水杯和药盒过来,轻轻摆在餐桌上。
“阿珍,阿平那边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我让他们上菜吧?”
池珍真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药盒,突然泄气,将杯子药碗通通挥向地上。
寂静的屋内,只听得一片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钟叔,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钟管家只蹲着身体小心翼翼清理地上的碎片,许久后,他缓缓直起衰老的身体,低声说:“吃饭吧,阿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