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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小草
他是阴沟里的蛆虫。
从很早的时候，裴钰就知道，他的母亲是人尽可欺的ji女。
房子阴暗潮湿，房瓦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每次家里来人的时候，小小的裴钰就会被赶到外面，他盯着屋檐落下的雨滴，一点点渗入泥泞，身上单薄的衣物抵御不住丝毫寒冷。
有时一赶就是一整天，连路过的野狗都会尝试把他拖走。
很多次他以为自己会被冻死或饿死在外面，可每次都挺了过来。
可他不恨他的母亲。
不同寻常的智力从很小就开始体现，他小小年纪便从母亲醉酒时的咒骂中拼凑出一个悲惨的故事。
家境贫困的少女为挣钱养家上学，不顾世俗眼光去酒吧调酒，却被年轻有为的公子哥看上。
老套的灰姑娘故事，却没有那般美好的结局。
少女迅速坠入爱河，却在被公子哥厌弃后入了魔，百般纠缠后被公子哥恶劣地送给了兄弟。
再然后，便是伸冤无门的绝望和染上恶习的彻底堕落。
“如果不是你这个杂 种，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去死！”
在又一次客人走后，身上带着青紫的女人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眼中布满血丝，狰狞到可怖。
“你这个杂 种，都怪你都怪你！”
胸腔中的气体几乎都要被抽干，小小的孩童被提离地面。
即使胸膛痛苦得仿佛要炸开，被濒死的窒息感包裹，裴钰却始终一声不吭。
他不怪她。
也没法怪她。
在被抛弃羞辱后，女人本想自尽，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第一时间松开了手中的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公子哥在外是年轻有为的十佳青年，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两个家族，都是百年传承的好名声。
她不好过，也不绝不愿意让那个男人好过。
她要拿这个孩子要挟。
可她从未想过，公子哥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连他的未婚妻反应也很平淡。
“你以为拿这个杂 种能威胁我？你被那么多人上过，谁知道他是谁的？”
“就算真是他的孩子又怎么样？我们的结合代表的可是两个家族，你太天真了。”
随后便是威胁加恐吓，报复的希望被彻底碾碎，她仅凭那一点微弱的母性才没有掐死尚在襁褓中的他。
空气被一点点抽离，裴钰并不畏惧死亡，只是觉得可悲。
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期待，现在死亡也将悄无声息。
他平静的眸子倒映出女人恶鬼般狰狞的面孔。
下一秒，女人瞳孔一缩，他脖子上的禁锢猛然消失。
“咳咳咳咳咳！！！”幼童大声咳着，生存的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地汲取更多氧气，脸上失去的血色也随着空气进入逐渐恢复。
他看着女人，脖子上青紫惨烈，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妈妈。”
他在讨好她。
即使他的出生是为了报复，即使他在诅咒和恶意中长大，他仍渴望着哪怕一丁点的爱。
他的讨好得到了回报。
女人第一次亲吻了他的额头。
然后当着他的面从五楼一跃而下。
再然后，他来到了孤儿院。
他们叫他“小草”。
一棵卑贱、可以轻易踩踏，不会有人爱的小草。
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