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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她还没睁眼就听见医院仪器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入目有四面雪白的墙壁，转过视线床边是俊俏的少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紧紧捏着病历本，看她醒了张张嘴说不出话。
沈淳只好打破这个尴尬，声音有些虚弱：“你谢谢你送我来，我没什么大碍，辛苦你了。”
“你这叫没什么大碍？！”
沈淳虚弱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苏子尧瞪着眼不可置信，嗓门大得不得了，吵得沈淳耳朵疼。
他也发现对面这个是虚弱的病号，撇撇嘴掩耳盗铃一般把病历本倒扣在蓝色的床头柜上：“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吗？”
“嗯。”沈淳没想瞒着他。
苏子尧更不理解了，他大口饮下一口水试图浇灭自己的怒意：“不是你知道干嘛还不来医院治病啊？你这也不要命了。”
“谢谢你救我，”沈淳移开自己的视线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用了你多少？”
“啧，”苏子尧咬着牙，“我缺那点钱吗？再说你也是我的人弄晕的，我又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听他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沈淳反倒觉得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苏子尧并不是一个多么狠毒的人，他脾气大，但是很护短，也很知进退。
自己在这头说，沈淳在那头发呆，苏子尧也说不下去了，挠挠头：“你，你这病阿顾知道吗？”
猝不及防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沈淳已经失去了最初该有的波动，面色苍白又沉稳：“他不知道。”她黑白分明的眼注视苏子尧，声音很轻：“也麻烦你别告诉他。”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
沈淳自嘲笑笑：“当然，他并不会在意。”
苏子尧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张嘴还没出声，门忽然开了，邱铭丞就这样披着白大褂急匆匆闯进来：“你怎么样？”
他这态度太急切，苏子尧从没见过邱铭丞如此失态模样，呆呆地拦住他：“铭丞你怎么在这儿？”
邱铭丞这才注意到苏子尧也在，想到护士说沈淳是被一个高大帅气的少年人抱进来的，估计也就是他了：“你怎么也在？”
不等他回答又扭过头看沈淳：“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沈淳摇摇头，疲惫席卷了她。
苏子尧看着邱铭丞，看着他眼神几乎钉在沈淳身上，大脑一片空白，把他从病房拽了出去：“哎哎哎，兄弟，你怎么回事，你跟沈淳？”
邱铭丞隐藏眼中的深意，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感情：“她是我的病人，之前一直在我这里看病。”
“那也不对啊，”苏子尧凑近看他，“我感觉你对她态度也太，太关心了吧？铭丞，你平时可不这样对病人呢吧。”
“她的病情不一般，晚起，癌细胞变质。”邱铭丞推了推眼镜，试图打消他的顾虑。
而他也成功了，只是苏子尧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又想起什么，苏子尧拉过再次准备推门进去的邱铭丞，用下巴示意门内的沈淳：“阿顾，真不知道？”
邱铭丞眼中有几分冷意：“知道与不知道都不会改变沈淳的结局。”
苏子尧一时有些唏嘘：“那她嗨，那沈淳，沈淳还能活多久啊，这个病这么严重，能治好吗？”
“没救了。”
其实不是彻底没救，至少现在去able医生那边还有一线生机。但这涉及到邱铭丞的另一个计划，他暂时不准备告诉邱铭丞，以防他透露给秦顾。
“哦。”苏子尧只能干巴巴吐出一个字，心里想着沈淳也的确是很惨，没爹没妈的，现在要死了身边也没个朋友照顾着。
他点点头，知道生死有命，双手插兜就准备走，没忍住回头又对邱铭丞道：“不管怎么说她是被我的人推昏的，就把她这段时间住院的钱记我账上。”
别的他做不了，也没必要去做。
邱铭丞也点点头，看他离开的背影没再多说，推门进房。
沈淳正闭着眼假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湿漉漉的眼眸像含着委屈的意味，勾得邱铭丞心中一动。
“现在感觉还好吗？”他拉开椅子坐下，“放宽心，不是来劝你的，因为现在化疗已经来不及了，你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也好，沈淳想。
她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没关系，这已经很麻烦你了，我知道。”
邱铭丞看着她，声音也放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后悔过一次吗？”
他分明说得模糊，但两个人都知道这是指的什么。
“怎么没有呢。”她半垂着眼，“很多次也想过走了算了，但是最终都决定留下来。”
“为什么？”
啊，为什么呢。
沈淳感受到冰凉的液体裹挟着奇异的疼痛感流入自己的液体，和无数次自己为爱人，流下的眼泪一样不明所以又理所应当。
爱一个人或许本来就不该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给出最终答案，“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决定留下来也没什么原因，凭心而动罢了。”
凭心而动。邱铭丞心中默默念响这四个字，再看她苍白却带着坚强的神情，似乎明白了这个意思。
他忽然又问：“凭心而动有错吗？”
沈淳不解，但很尊敬他，声音很轻地回应：“这不是我能回答你的，要你自己回答你自己。”
“我认为，做事无悔，那就不会是错的。”
邱铭丞眼中一亮，看着沈淳的目光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带着些心慌。但很快那光散去，人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
“怎么了？”她忍不住轻轻问出声。
邱铭丞却只是低低地笑开了，没有要解答的意思：“没事，没事。”
“在你离开之前，愿意再帮我一个忙吗？”他没有哪一次这么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做完最后一次化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