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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挨打的是谁啊，小三吗，被打得太惨了吧，看着可怜得很。”有个大妈掩着嘴问自己的女儿。
打扮时髦的女孩不屑地朝着沈淳那边忒了一口，冷笑着高声：“妈，这可是你有所不知了，人家哪放得下身段做小三啊，有背景得不得了呢，还包养大明星，看这架势是被粉丝抓着打，苍天有眼啊！呵，也是活该极了。”
“你这话怎么说呢”那妈妈听不得自己女儿在外面说这样的话，揪了她一把，两个人渐行渐远了。
沈淳捂住脸，委屈又怨怼，透过医院干净都大理石地面看见自己狼狈的姿态，忽然有点想笑。
眼泪顺着红肿的脸颊滑落，火辣辣又麻木，跟她这颗将要死去的心一样。
“女士，很抱歉，您要不要去里面处理一下伤口，避免留疤？”白衣天使满脸愧疚，在医院里出了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医院的错：“您放心，一切费用医院承担。”
“不用了，”沈淳脸张嘴都疼得要命，“我在等我的孩子出来，可以的话麻烦你把药拿到这儿来我自己擦。”
护士很敬佩她此刻的冷静，左顾右盼没人注意，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安慰道：“望安大大，我是你的粉丝，我们很多人都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沈淳的意识与自己的行动搅做一团，一面游离一面露出假笑感谢她且老老实实给自己擦药。
她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沈淳忽然不知道了。
她难道不是被害者吗？为什么这一刻被剖析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的是她？
或许这是一场标准的网络暴力，也演变成了事实。
沈淳的大脑还没有迟钝，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样下去会有很多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再待下去可能后果很严重。
可望望还在手术室
恰好手术室门上方刺眼的红灯熄灭，医生带着白口罩高喊沈淳的名字。沈淳戴好口罩走上去，事实并不需要，刚刚的纷扰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但作为医护人员，最基本的职责他们都能做到，所以此刻医生没有去看她脸上的伤，而是平铺直叙了个更可怕的事情：“患者状况很糟糕，因为他失明的原因在于大脑方面。而出生开始，随着年龄增长，对眼球的压迫也在增长。”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到时候不但复明就不会有任何希望，而且还会造成血管问题，严重会危及生命。”
“我知道了，”沈淳咽了口水，“那，那现在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吗？”
医生拿出单子：“有两个。一个是切除视网膜，这也是最保险的办法，不过从今往后只能是盲人，但对身体不会有影响。另外一个是，进行手术，类似于开颅手术，把造成压迫的神经剔除，如果成功不仅不会对身体有危害且视力会逐渐恢复正常，但如果失败”
在沈淳逐渐失去光的目光下，医生也没有拖泥带水吊人胃口：“失败的话，虽不至于死亡，但从今往后不能视物，大脑也会出现问题，如日常头晕恶心，还随时有可能引发脑出血。”
“我还有多少思考时间。”沈淳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又沙哑。
医生叹了口气，把合同递给她：“二十分钟内，逾期情况会恶化，您考虑好了勾选签字就是。”
沈淳张嘴想说谢谢医生，可她已经疲惫至极，一抬眼泪水就淌下来，晕开口罩，粘在刚擦了药的脸颊上。
她顾不得自己发丝凌乱，也顾不得旁边零零散散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哽咽：“让我进去看看他吧，行吗。”
医生欣然应允，叫人给她消毒换衣。
躺在手术台上的沈望因为被动了刀子，现在满眼血肉模糊，仪器滴滴响着，他一动不动。沈淳忍不住抽泣了一声，他忽然开口了：“妈妈”
“望望。”沈淳努力忍住抽泣，不敢靠太近，怕眼泪掉在他眼睛上感染了：“是妈妈，你疼不疼啊？”
沈望似乎露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笑容：“打了麻药呀妈妈我好困，一点也不疼是不是睡一觉起来，眼睛就能看见啦？”
学徒护士掩面不忍心看下去，甚至感性的已经偷偷抽泣。
就在他们都以为沈淳会隐瞒这件事情，毕竟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太大的惊吓和伤害，况且小孩子也未必理解。
却没想到沈淳按下胸口的梗痛，含着泪一字一句转述了医生的话，温柔而有力的声音几乎可以感染每个人。
她声音很沉：“望望，你还记得妈妈教你读过的那首诗《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聪明宝宝，你现在已经能够决定自己的未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妈妈选择尊重你的选择。”
“望望，”沈淳几乎贪婪的看着他的脸，“无论你选择什么，妈妈都会支持你。但责任你必须自己承担。”
“你选择最稳定的方法，妈妈也会照顾你，而且你也有别的办法生存，长大以后也可以照顾妈妈。选择另一条不那么顺畅的路，哪怕你最后下不来床，妈妈也会照顾你下半辈子。”
这一席话感动了在场所有人，医生连连摇头，好几个男性护士抬着头不敢让自己落下眼泪怕打湿手术防护服。
空气一时间沉默，最终沈望声音轻缓而坚定：“我选第二种，我要做手术。”
有个护士没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随后就被旁边人拽了一把。
沈望闭着眼，感觉有点痛了，他哑着嗓子：“妈妈，我不想做瞎子。你说过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让我试试看吧。”
“妈妈答应你。”
沈淳又落下一滴泪，但她没有迟疑，毫不犹豫签下字：“妈妈在外面，手术一做完咱们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