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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强敲了敲书房的门,没有反应。他推门走进去,吴涛正面朝沙发靠背,躺在沙发上。通过他的呼吸,张志强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拉了转椅,坐在沙发旁边:“吴涛,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过了半天,吴涛才生硬地回答:“没有。”
张志强说:“那就是心里不舒服,老师知道,你生老师的气了。”吴涛不说话。
张志强笑了:“吴涛,老师刚哄好了小雨,又要来哄你。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老师不容易?”
吴涛没动,但是他冷冰冰地说:“张老师,您是怎么哄小雨的?用巴掌哄的吗?”
张志强气笑了:“吴涛,老师一共就给了她那么几巴掌,你怎么还记上仇了?”
吴涛的声音难过起来:“几巴掌?您使了多大劲,自己不知道吗?她都疼坏了!她哭成什么样了,您没看到吗?”
张志强不想跟他争执,耐心地说:“行了,老师错了。老师下次一定听你的,轻一点,行不行?吴涛,你转过来,你这样跟老师说话,没礼貌吧?”
吴涛还是不动,过了一会,他带着怨气问:“张老师,您是怎么能做到,那么狠心呢?”
张志强伸手放在吴涛的手臂上:“吴涛,你起来。”
听到张志强严肃的语气,吴涛觉得,自己还是顺从比较明智,他转身坐起来。
张志强耐着性子:“吴涛,老师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你难受了。怪老师,没跟你交代仔细。”
张志强看到,本性善良的吴涛,听了他的话,态度马上缓和了下来。
他继续说:“老师问你,你觉得现在小雨安全了吗?”
吴涛对这个问题明显比较意外,但是他说:“她看了雷毅的信,态度看上去有了转变。但是,是不是完全安全,我吃不准。毕竟,她现在的状态还是很差。”
张志强点点头:“老师梳理一下目前我们要面对的问题。小雨现在受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这个事情,放在普通人身上,短期内都很难承受。小雨就更麻烦了,她太敏感,她的痛苦感受可能是普通人的很多倍。
疏导痛苦的方式很多,但是创伤的恢复,必须需要时间,这是我们无法逾越的。在这个过程中,肯定要痛苦的。问题是,她的敏感让她过于痛苦,所以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太难熬了。普通人能撑过去的事情,她就不一定能撑过去。”
吴涛打断张志强:“可是张老师,怎么才能让她不痛苦呢?我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行,她哭起来,我说什么她根本不听。”
张志强摇摇头:“我们是没办法让她不痛苦的,只能尽量减轻。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努力一下,那就是保障她的基础生活,说简单点,就是吃饭和睡觉。
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哄着她,她会吃东西,虽然吃的很少。
但是睡觉,现在是个大问题。
刚开始几天,小雨总说自己已经在地狱里,后来我发现,她确实身处地狱,尤其是晚上。
记得之前有个电影,男孩死了,女孩很伤心。化妆师找到导演,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说饰演女孩的女演员太水灵,他不知道怎么通过化妆把女孩化成该有的憔悴样子。导演就告诉了女孩一个方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吴涛摇摇头。
张志强说:“很简单,她让女孩开拍前40个小时不睡觉。之后女孩几乎不用化妆,就直接变成了憔悴不堪的模样。”
张志强看着一脸担心的吴涛:“吴涛,你知道出事以来,小雨是怎么睡觉的吗?
第一个48小时,她几乎没有睡觉。到现在为止,每天夜里她都会哭醒好几次,有时候会抓狂,经常哭的停不下来,每天晚上最多能睡两三个小时吧。
每次我好不容易稳定住她,都会尽快哄她睡一会,可是她很快又会醒。”
吴涛张大嘴,一脸惊讶。
张志强又问他:“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小雨,样子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吴涛看上去既惊恐又难过。
张志强继续说:“睡觉对人很重要,没有足够的睡眠,人会焦躁。焦躁起来,又会影响睡眠。很快,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如果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小雨就算能活着,恐怕精神也会出问题。
老师想要帮她调整,也是觉得,如果她可以一定程度面对自己的恐惧,即使她害怕了,她也能尽快控制住局面。这样才能争取更多的睡眠时间,帮助她保持体力。
而且,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必须得有方法,让自己能从恐惧中出来。”
吴涛却说:“但是,我觉得这个方法不行,她太痛苦,会伤着她的。”
张志强正在想,怎么和吴涛沟通,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清雨的尖叫声,他赶快起身,对吴涛说:“吴涛,你别动,我去看看,一会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