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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原野上,火光点点。火光下人声马蹄鸣,二十骑于黑暗下沿着大道缓缓前行。
群星于顶光朦胧,轻风微抚万虫兴,夜不代表安静,夜也从不平静,聒噪虫声与队伍相伴。渐行渐远,一山过一山逢,又临一山,居高已见远处城池灯火现,火如黑夜灯塔置于天边与群星相伴。
“来人止步!前方为军事重地!若无夜间通行许可,请就地宿营!擅闯者生死自负!”黑暗中不见人影却有喝令声起。
骑队微住,队中一胖子高举火把大声回应:“你们眼瞎呀!老子这么大一块都没看见?整个星原能找出第二个?”
道路两侧嘻笑声起,却不知何人出音调侃:“胖子,你没被威胁吧?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要是不方便说话就眨眨眼,眨三下就行,小爷我视力好应该能看见,只要你给信号老子就带人冲下去!”
高举着灯把的陆虎失笑一声,回应道:“大恩不言谢,还望兄台报个名号,他日得闲请您喝上二杯。”
话落,黑漆漆的四周只有笑声起,却无人回应。陆虎又故意问了两声,结果还是一样,夜间值守的人员纯属找人打发时间,就没报名号兴趣。
闲扯几句,骑队继续前行。骑队走后,旷野上再无人声起,明明虫声震天,却让人感觉太安静。
鸡已鸣,仍是暗夜,城中无数人沉睡,城门处却灯火通明,人行车动声不绝。
南门城楼上,张扬、蛮开并肩注视着城外热闹景像,黑暗中有船停岸,有人持火推车。
张扬:“有必要这么拼吗?白天就算了,这大晚上的也做不了多少。”
蛮开:“唉,没办法,谁也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到,能做一点是一点,雪一来万事都得停。这样做好处也不少,这几天城中的治安好了很多,没人闲着乱溜达找抽了。”
方氏移民一到,羊城就脱离了传统的军管状态,除了部分地方的宵禁还在继续,其他管控都基本放开了。现城中多了不少商铺客栈酒馆,方撼和狼庚还在城中偷偷各开了三间青楼,蛮开等同盟军高居就是睁眼瞎,看到了、知道了、也当不知道,甚至还把军响放发额度从商量好的三分之一,直接提到了一半,一副你开心,我开心,他也开心,大家都开心的态度。
张扬摸黑来羊城不是为了看人忙碌,此来事不少,选人、选址、修建、迎接等事项都要尽快处理,拖延下去只会让南归变成遥遥无期。最让其头痛的还是迎接一事,两个公主到来已不久,如何安排成了重中之重,是放在羊城?还是安置于星海营地?由于对两国礼仪不太熟悉,单单这两个选项就让张扬挠掉了不少头发。方斌属于不嫌事大,一天一个样,今天对张扬说皇族规矩多,放在羊城最好,总不能像私奔一样,名都没立,仪式也没走就住到一起了!第二天则是另一码事,老爷子好像睡梦中想通了,一个劲说该放到星海营地,还暗暗提醒,说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以防两国公主反悔!张扬气得牙痒痒,打又打不得,骂倒是骂得过,可没用,于是干脆带人连夜跑了。
蛮开笑看身侧的人,幸灾乐祸道:“真打算在城里、星海、都各建两个落脚点?如此一来花费可不小,物力好解决到处挖挖砍砍就行,人力方面就需要花钱了,这事算不上公事,我下命让人支援的话只会增添口舌,军中肯定意见不少。”
仿似看穿了张扬的小心思,蛮开不待其回应便继续说道:“把你的算盘收一收,新兵没到,你想挖人凑齐三千之数也挖不到,没人会傻乎乎在这个时间段带人扎你手下,脑袋灵光的无一不在谋求新军职位,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选择不是没有,一让你家派来的人辛苦的,我也会派关岩暂时接替星海防务,千余人加班加点的话应该来得及。二是花钱办钱,这得怪你乱折腾,先是城南、再北面、再到星海、没事就挪窝,每挪一次就让军中的人不满一次,与其再得罪人,不如半命令半诱惑,钱不多用,十钱至十五钱一天足矣,又领响粮又不外快拿,估计会有不少人乐意帮忙。”
自知被人嫌弃的张扬脸一黑,气道:“又不是故意的,鬼知道事那么多,你以为我愿意到处挪窝呀!再说开矿、冰库、工厂这些事都是你们做的决定,凭什么把锅往我身上甩!”
蛮开嘿嘿一笑:“不怪你?那怪谁?兵团来星原的任务本来很简单,充当监督混日子就行,你一到事就变味,好好的混吃等死度假,直接变成苦力,三天两头开挖就没一天清闲过。”
张扬一脸忧怨知道说了也白说,蛮开所说一切怎么说怎么算都能算他头上,这锅不背都不行。
天际红光现,商量了半宿的两人各自散去,张扬就近在南门附近睡下,蛮开则步行走向城中央。
强风阵雨吹去热浪,雨滴掩去了城中扬尘,也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一下、二下…,张扬在房内使劲扒门,足足扒了五次才把有点变形的门打开,还不是开全那种,只扒出了一人大小,刚好让人钻出来。雨后的凉爽,敌不过运动,出门后被整得一身汗水的张扬对着木门就是一脚,用力极大,门板不但动了,甚至还反弹了一下,要不要收脚够快,极可能会弹到。
心情好坏难料,睁眼时心情太好,这刚出门张扬就已经满肚子气了。而守在房外的二个卫士却因此心情愉悦,两人的表情很精彩想笑又不能笑一脸别扭。
咒怨声中,二个长样神似的卫士中较年长的一人开口说道:“老大,胖子来找过你二次,见你没醒就灰溜溜走了。刚走前交代说地方选好了,就在城南靠近沙石厂一带,就等你点头了。”
张扬脸上的气一收无所谓答道:“随便了,你去告知,让他自己看着办,反正钱也是他在管。”
年长卫士闻言离开。张扬笑看另一人说道:“丁千,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肚子饿了。”
名丁千的卫士,单从其面部的青春痘便能看出年龄不大,应该在二十左右,实际情况也是如此,跟随张扬北上时他才十七出头,方才离开之人便是其兄丁佰。两兄弟都是张镇老人,随家第一批入住镇上,而他们的故乡那寻离原来的张村不远,属于警卫系列,和青村、古坪、木寨、张庒、四个村寨拱卫着张村四周。
任人唯亲是本能,只要是正常人都是如此,有好先想外人绝对脑袋不正常,那寻、青村、古坪、木寨、张庒、五地世代和张村连姻,真要算起来,个个都是亲戚,随张扬北上的人多数都是出自这五个地方,剩下的基本上也全是沾亲带故,只有少数几人是黄图、张癫两人自选。
相识相知相处,底清好办事,能省不少周折。丁千脚都不动一下,就答道:“没什么吃的,我兄长去看过,南门守卫煮的东西他只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午餐是从酒馆带的,味道也不怎样。”
张扬打消了蹭饭想法,摸摸肚气叹气一声起脚便往不远处的冰库走去,丁千嘻笑跟上,两人一路商量要吃什么。不久后,堂堂的同盟将军就变成了伙夫,城中可没辛火那帮厨娘让他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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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城依旧耸立于六国交界处,动荡的局势没有让城池变得冷静,反而让其更加繁华,多不胜数的人带着不同目的相聚于此。
刘府于城中高地,往日间行人可临近观看,现府外二百步却岗哨林立,卫士也没了往日悠然,个个持兵环视,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刘府似城似堡,占地千米,外有城墙,内有阁楼碉堡,最中处,是高达三十米的箭楼了望塔。平日间有二十人值守警戒的塔顶,此时只有四男一女,五人立。五人年龄不一,衣式大同小异都是袍衫,唯有色调不同,最年长者发已斑一身青色,年幼者面上青稚未消一身蓝装,两壮年衣色相近一黑一灰,场中少女则是一身红装。
少女本就秀丽,再加上一身红装发饰贵冠点缀,已让人过目难忘,冷淡的神色又多出了几分冷漠感,高贵与冷淡在她身上尽显无遗。
也许是装累了,也许是身边没了闲人,可以放任自我,少女脸上的淡漠突然一变,嘴角一歪还并笑出了声,就是言语中冷意难消,“一帮无父、无君、无德之人,西面三国存亡未定,却已千人万人逃,他们是如何厚着脸皮自称为人?狗尚不厌家贫,可这些权臣世族却连狗都不如。”
少女之前引来笑声,忻城令日景,塔端几人心知肚明,现于城中任何街巷中闭眼泼水,都能泼中几个权贵子弟,甚至能泼到各国权臣领主。地震一停,望西重镇重回归府,再有征战起,短短数月时间,身为交通要地的忻城就聚来了六百多避难世族,这些都是打过招呼的,暗中入城又离开的人到底又有多少?这问题谁也无法回答。
最年长者笑着说道:“若要讨论我们也讨不着好,周边国度对我们的态度就不用说了,人厌狗嫌四字刚好合适。危机,换着角度看也是机会,若正西的萧国一灭,忻城就别无选择只能主动纳入府城,并充当马前卒。若战事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有利,眼下纷乱尚远周边便已有十余领主主动靠来,若能拖个十年八年谈判时价钱能高不少。”
少女回身笑意满面问道:“商爷爷,若两败俱伤我等又该如何自处,有无机会摆脱困境,不再处处受制?”
老汉摇头,在四人注视下叹道:“机会不是没有,可就算成了,也还过是换一个更大的忻城,除非孤悬海外,不然一切都是照旧,没得选。”
“刘雯,我知道你喜欢同盟,想照搬沿用其训练和制度,可强大本身需要时间和环境。同盟如今的强大不是自愿,而是被逼无奈,该地南有一霸,北有强阾,偏偏位置又很重要,不论海陆都要经过,为了活下去他们别无选择。”
老汉本已想停不再说丧气话,却瞄见红衣少女非但不沮丧,还双眼发光,只得笑骂一声继续打击:“别想了,机会渺茫,我们没那时间也没那条件,除非康国人疯了主动北上进攻府城,并能一举攻下南镇兵临府城腹地,其他的就没可能了,而萧国如今之局顶不了多久……”
老汉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双眼一瞪对着少女没好气说道:“有事就说,现在时间紧迫得抓紧赚钱扩军自保,少玩小聪明。”
刘雯面上的冷淡已全部褪去,多了几分少女该有的灵动,只见她嘿嘿一笑说了句惊呆几人的话:“咱们可以投靠同盟人呀,天高皇帝远能自由自在还有靠山,别人动手前也得考虑考虑。”
四人神色不一,却都写满不可思议,若不是相识相知十几年,他们绝对会认为这姑娘疯了,同盟距忻城万里不止,说出去有人信才叫见鬼了,就算真有其事估计周边势力也不会在意,该打还是打,绝不会因为万里之外的同盟收手。
四人相顾一眼,还是老汉发声,其脸部肌肉一动,本不显眼的皱纹一下变凸显了出来,“丫头别闹了,这事更不靠谱,传出去会只会被人笑话,城中那三百来个同盟人撑不了场面,也作不了主,没必要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与同盟人交恶,这事一旦闹开,六国什么态度暂且不说,可能连同盟人答应供应的兵器都会没了。”
刘雯带笑手指城外说道:“曾经我以为世界不大,只有周边六国,一场变故让我知道是我眼界小了,也知道这片大地上还有其它国度。二年前,才第一次‘张镇’这个陌生的城市名,传言中关于张镇的一切我都很向往。
一年前,一支同盟商队出现城中,我瞒着你们跑去围观,说实话,刚看到同盟人时我很失望,他们的言行举止太随意太粗犷,看不到一丝教养。直到商队的负责人登门拜访,那时负责接见的是我和秦松叔叔。秦叔,您还记得那个短发青年吗?”
一直无言静听的黑衣汉子带着一脸憨厚点头,并笑着说道:“怎么会记不住,那小子短裤短袖配拖鞋穿得很没礼数,脚毛又卷又长,当时我咬牙才忍住怒火,若你不在场,我绝对会叫人把他拖出去打一顿,他好像叫‘蛮行’出身同盟八部中蛮部,好像还是族长之子。”
刘雯笑着接话:“他入正厅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还说我又漂亮了不少。”
秦松也想起了不禁直乐,:“当时我不明所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总算知道原因了,如何提他又是何意?那天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刘雯:“是没什么大事,可他却教会了我两样东西,一是真诚,二是格局!真诚就不说了,主要是格局。那次会面前,我以为和周边打好打系就能安枕无忧,刻意把视线放在了周边几国,就没想过看远点,他的淡然和那句‘死了也就占个坑,百年后估计连木碑都没了,想那么还不如现在活得自在点’,让我感觉自己很傻,感觉自己身份是多么可笑。”
“废话就不说了,我在这交个底。境内的同盟人不是三百多,而是一千一百人,其中一人身为统领,有权在境外立同盟军旗。兵器也不用老远运来,同盟人在齐国领地发现了大型矿藏,并租借了一片地兴建码头,预估二年内会进驻四支大型船队。”
老汉皱眉片刻问出了几人心中不解:“同盟人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什么?忻城一地对他们可有可无,实在是没必要如此,只要继续卡在南北通道上,同盟就可以安枕无忧左右逢源。”
刘雯脸一苦说道:“布局。布一张笼罩大陆的棋,忻城只是其中一子,上不上桌都一样,我们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