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小说网

第45章 《乱世浮萍》【1 / 1】

黄叁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三月首日。

大陆东部,忻城。柔风临,细雨至,城墙在暖流下泛起绿意,扎根于墙体的青苔,随春复始。

雪化溪复流,冬叶随风凋零,旧树新装染绿。

顽强的野草不待残雪消融,迫不及待想拥抱阳光,已刺破残冬拥抱春天。

城墙上,杰斯北顾,脸上忧愁现,春风细雨给大地带来生机,却也带走了和平。战未起,春忽已带着杀意,像在宣告暂停结束。

回望身后,城依旧,人依旧,喧声依旧,淡去的是笑容,褪去的是祥和,车行人走匆,车上物品不再是生活物品,变成了军械粮草。

脚下人涌,有入城有出城,有送别的哭声,有无所谓的大笑,也有默默前行的人。

战事无可阻挡,忻城为战争动员时,千里万的府城人也没闲着。

桑德不复往昔青葱,不再是曾经的少年,脸上多了沧桑,少了英气,少了轻狂。

四年的静坐,让人难安,也让人思前顾后,若不是风铃关失陷,桑德便无复出之日。

战局百变,胜负难言,去年的失败落于桑德眼中,如同冷水淋身,淋于刚至前线的桑德身上,也浇熄了府城前线指挥官的漫不经心。

时间转瞬,转眼半年过去,失败的阴影淡去,重整后的府城军磨刀霍霍,做好了一洗前耻的准备。

而失败的后果,也让新任的指挥官们没了散漫之心,去年的清算像警示,像告诫,像在告诉他们失败的下场。一扬清算,一场重整,死去数百人,被处死的人中仅官爵将就有三十几人。

万军踏雪东去。人声,号角,旗帜,马鸣,车轮动,却不动桑德分毫,其面色淡然,其身依旧笔直,如同脚下之城不动如山。

大陆南端。

万舟竞渡百号鸣,同盟军渡江南下,跨过了岷江,也跨过了和平。月国北境,冀州,北凉州,西铭州,三州同日烽火起。

三州烽烟如柱起,数里一柱延伸而去,半日间,月国东北全境狼烟滚滚,同盟军南下的消息以极短传开。

岷江西铭段,黄家虎悠然渡江,江南无号声无焦烟,无厮杀声,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到平凡,暖阳下绿草花香鸟鸣依旧。

北凉段,江南山平水秀城依旧,月国沿江守军失措无主,数十年经营的城池防线坚固却无用,同盟军没走主道,没攻城池,渡江段全在防御薄弱处,若不是四起烽烟,和慌乱的守军,一切和往常一样。

冀州段,焦烟四起,冀州边军沿江布置的七寨一城毁于一旦,废墟中,焦烟下,兵分八路的大军脚步不停,沿着道路前进。江畔,陆鸿举杆钓鱼,其侧王昭如此,楚雄也是如此,仿似身后战事无关。

张镇。一号公馆二楼,人去楼空,再无往日人声鼎沸。

青环谷,张扬轻抚抱着自己哭成泪水的文华,看向带着不安的武宁,微微一叹无言。

石景出言提醒:“老大,差不多了,再不出发就跟不上前队了。”

福态依旧的辛喜上前与儿媳文华低语几句,文华便松手,抹着眼泪站到了武宁身旁。

张扬转身上马,在马上手一挥脚点马肚,送行的百人,直至张扬从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城。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吵闹因在意,相爱因冲动,相处因无奈。年末的一场意外,一场张家人精心准备的意外点醒了张扬,成功让联姻由虚变实。如胶似漆的生活没能多久,神盾局收到了调令,前移于岷江南岸统筹线报,以便及时传信军中。

离镇渐远,沿途建筑由密变稀,十人护卫下的张扬回头遥望一眼,回过身后便下令提速。

铁原,拥江码头,六艘蒸汽船停于码头,船下车马人声杂,不断有物资从车上下并送上船。

一号船上,陆良和范平并肩。

面色不再苍白的范平,看江,看城,看人,看到人力吊机在往另二艘上吊铁桶,便问道:“铁中装的是火药?”

陆良头一摇:“不清楚,物资和后勤由陆虎和迎风负责,这次南下送什么我没问过。”

范平无奈一笑,倒不是对答案不满意,也是无奈于同盟人的心大。仅一个多月的相处,范平就感觉自己对张扬等人知根知底了,张扬等人和别的同盟人没多大区别,依旧逃不开粗蛮和心大两项标准,对人如此,对事也如此。

‘信任’两字对范平而言很稀有,能全身心信任的人不超十个。可到了同盟地界却发现信任好像不值钱,满街满巷入眼皆是,长老没护卫敢上街闲逛,将军城主统领都像街溜子满城跑身边基本没人跟着,而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懒!懒到无以复加,懒到让人羡慕。范平不敢事一吩咐就不管,同盟人却敢!范平不敢满大街吃东西,同盟人敢!范平不敢当街骂人,同盟却非常乐意,没有一丝身份面子上的顾忌。

见身边人无声,陆良便提醒道:“公爵没事就多在船上走动,尽量适应一下颠簸,一旦起启基本就不靠岸了,估计会连续在江面漂四天。”

四天?范平不解道:“夜间不停船不停岸?”

陆良理所当然点头:“不停,沿江危险区已有标注和灯火提示,除非夜时阴雨无星无法看清前路,其他情况不会停岸。”

范平失笑:“你们就不能正常点?怎么事事都不着调?”

陆良一乐:“习惯了,可能是年少时受集训影响,现在做什么都讲究效率,能一天做完的事,绝不拖到第二天。”说着说着,陆良无奈道:“要不要摊上张扬,我这会应该在岷江边了,而不是在铁原傻等。”

范平对同盟人的待人处事算是服气了。同盟说话全看心情,心情好,就叫声将军,心情不好,就直呼其名或干脆叫王八蛋,基本上好话坏话都不避嫌,想到什么说什么,大不了就当街对骂,对打。

范平不好应声,于是问道:“大概多久能到蛮部柳泉?如果太久的话,得让人准备点物资才行,你们这的餐食是丰富,可我有点受不了。”

陆良估算一下时间,水路四天,陆路大概六天,加上路上可能出现意外,于是报十二天。

范平一听点头也没和陆良告辞,便去吩咐手下,让他们带上翻译进城采购些面粉和茶叶。

范平一行轻车简从,加上护卫也就十六人,会同盟语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本人,一个是他的老师,一个可怜又搞笑的蛮部人。

范平的语言老师名蛮远,三十五岁,长样普通精廋。

蛮远虽然参加过集训,却是出了名的没方向感,也许是名中有远字的原因,在他二十三岁那年,进山打猎时遇上了山洪,然后就莫名其妙被冲到岷江南岸。由于当时雨下不停,苦等二天不见洪水消去,无法渡江肚中又无食的蛮远只得往月国境内走去,打算找个村庒‘借’点吃食。

蛮远的‘借’食过程很顺便,成中从山中小村借了二只鸡和二套衣服,可意外却出在生火烤鸡时,烟火成功招来了一支月国边军小队,好在蛮远耳朵灵也够坚决,一听有动静,二话不说就往山里钻。可就一钻出事了,径直朝内陆去了,蛮远从山里出来时已是四天后,结果又一次‘借’食时被发现……。

一路‘借’一路跑了一个月后,蛮远彻底迷失方向了,用岷江周边的俚语问本却多是一问三不知,就算得知方面也没用,他没身份,过不了城镇关卡,只得往山中绕,然后越绕越远,也越‘借’越远,就这么折腾了半年,蛮远认命了,只得冒充流民混入了一个小镇,并靠吃苦耐劳成功在镇上有了家有了妻女,加上在蛮部也没什么眷恋,父母已不在只有一个兄长,北归的心也就淡了。平淡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四年前,动乱无可避免殃及到了小镇,军队开始抓壮丁时,蛮远便带上妻小三人踏上了避难之旅,阴差阳错下竟跑到了清江边,面对毫无顾忌平叛军,蛮远一咬牙过了江。

过江后,为了生活,别无选择的蛮远只得加入叛军,过得提心吊胆勉强温饱的日子,直至二年前,一支同盟商队出现他驻守的小城,紧缺翻译的城主全城找人时蛮远主动出现了,并借着商队和半个同盟人的身份成功走近范平。

话回铁原。陆良目送蛮远和三个漠河人下船,一笑对身边的人问道:“为什么选他?”

范平坦言:“知根知底有人质,别的不敢相信,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做选择。蛮远算不上贪生怕死,也说不上背叛了谁,走到今天这境地,一是为了回家,二是为了妻小,三还是为了妻小。像他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多到记不清姓名模样。”

陆良没发表意见,而是问了个一直困扰难解的疑惑:“月氏为何一直不动全力平叛?以皇族数百年的积攒,只要愿意应该可以拉起百万大军。”

范平一叹,无法给出答道,只能边自己的猜测:“个人感觉是故意为之。主因为人口,当人口增多却无法带来收益,便是负担,便是隐患,地方豪强在日渐壮大,而上缴国库的税金却一成不变,适当的动乱很合适。次因是收地,腾地方,动乱能扫去旧的领主,为新生代腾地方,皇族也能趁机扩大私有领地,不再受限于中部,如今,帝国的疆土上处处割据,处处听宣不听调,有和没有区别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