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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日后。
洛阳境内的官道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飞扬的尘土中疾驰。
马车内部,一名青年正襟危坐,却难掩其仓皇之态。他的五指紧紧扣住手中利剑,那出鞘的剑刃闪烁着寒光,映照出一张白皙若玉、剑眉斜飞入鬓的面容。
只是此刻,这原本应透着儒雅与英气的面庞,却满是冷汗,双眼之中尽是惊慌失措。他不时地将目光投向左右两边的车窗,伸手猛地掀开帘子,眼神急切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色,似乎在这匆匆掠过的山水草木间,神色愈发的着急。
“快,再快点!”青年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焦急,不住地催促着马夫。
那马夫乃是青年身边的心腹之人,自是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昏君杨广,在杨玄感叛乱之后,雷霆震怒,不仅要将杨玄感的九族一网打尽,更是对那些与杨玄感有过交集之人展开了疯狂的追捕。
这一牵连,范围甚广,就连大兴城里平日与杨玄感稍有往来的臣子,都未能幸免,纷纷被抓入大牢。
而他的公子李密,与杨玄感自幼便是好友,情谊深厚。此次杨玄感谋划反叛之事,李密也曾参与其中,还为其精心谋划了上中下三策。
然而,命运弄人,杨玄感并未采纳李密的良策,而是执意选择了攻打洛阳这一险招。
可叹的是,这杨玄感尚未真正掀起大规模的叛乱,便被那威名赫赫的武国公萧文进迅速镇压,如同一场闹剧,仓促开场又草草落幕,却也因此将他的公子李密拖入了无尽的逃亡深渊。
“公子,咱们到底要去哪里避难啊!”马夫在车外,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与疑惑,大声询问道。
李密听闻,急忙用手绢擦拭着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微微摇头,苦笑道:“如今这局势,哪里还有什么绝对安全的避难之所。我们不能前往任何已知的地方,唯有让自己的行踪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不定,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下一刻会去往何方,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只要能躲过这一年半载,待到时局稍有变化,便可无碍。”
“如今这天下,反贼四起,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只需几个月,我们便能躲过此劫。”
“到时候,我李密必要再给这大隋崩溃再加一把火!”
李密面色阴冷无比,心中恨意激增,内心多多少少也是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世家之人不能指望,不过那些反贼倒是有几个快成了几分的气候。
“是!公子!”马夫虽口中应承,可声音却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马车在官道上继续狂奔,扬起的尘土如一条黄龙,蜿蜒于大地之上。
突地,前方数匹马横于官道之上,马背之人个个身形矫健,面色冷峻,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公子!”马夫见状,惊恐万分,声音都变得尖锐而颤抖,对着车厢大声呼喊。
“冲过去!”车厢内的李密似乎瞬间猜到了来者不善,当下心一横,大声吼道。
他自是明白,此刻若有丝毫退缩,便是死路一条,他李密若是死在这里,当真是不该,他命也不该死!
马夫闻言,双手猛地一展缰绳,口中高声吆喝,驱使马匹加速向前冲去。
那马匹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咻!”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一道闪电般朝着马匹射来。
“噗!”利箭精准无误地射中马匹的头颅,那马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摇晃几下后,朝着一旁轰然倒下。
马车也随之失去平衡,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与摇晃中,掀翻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当真是好胆!”官道上的将士们勒住战马,其中一名身着黑甲的中年人缓缓驱马向前。
身上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那周围的将士迅速分裂开一条道路。
中年人望着那掀翻的马车,冷哼一声,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屑与冷酷。
李密缓缓从马车当中爬出来,浑身上下满是狼狈,只不过死死抓着手中的利剑,望了一下被马车车辕压死的马夫,没有任何一点感情划过。
就算是今日这马夫不死,他也要在今夜杀了此人,唯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这年头,哪有多少真正的心腹之人。
只是如今。
李密艰难的站起身子来,望着当前的中间人,瞳孔微缩。
“张须陀!”
“竟然是你亲自来了!”
“当真是看得起我李密,我李密一个普普通通之人,当真是何德何能啊!”李密盯着那人,朝着一旁碎了一口唾沫,唾沫还带着一些血液。
“你李密可不是普通人!”
张须陀嗤笑一声:“先帝年间,袭爵蒲山公,随着你那父亲李宽一死,便散发家产,救济亲朋好友,收养门客,礼遇贤才,而且从不吝惜钱财,最后折兵读书,最重要的是喜好兵书,常能背诵,你这种人,岂是普通人?”
“而且你这种人,由不得我张须陀不在乎!”
“若是让你给逃了,不知道能够添多少乱子!”
张须陀摇头道:“所以本将亲自来!”
李密一把将手中的利剑扔到地面上,仰头哈哈大笑。
“你这张须陀,排兵布阵有一手,如今一见,还是一个心细如发之人,只不过你可千万别让我李密逃了!”
“若不然我李密早晚取你张须陀的项上人头!”
张须陀听之却也不怒,只是郑重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也该是我张须陀的命!”
“拿下!”
“送往大兴!”
张须陀下令道,说罢,目光看向那关陇的方向,杨玄感可是弘农杨氏的,可以说,这一次便是直接将弘农杨氏给连根拔起,目前,他张须陀麾下兵力已经是调了过去,他倒是想要亲自将这李密押送到大兴。
但弘农杨氏那里,由不得他需要亲自坐镇!
这些门阀世家!
单单是煽动百姓,便有的是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