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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儿媳领罚,这就去祠堂抄录《女诫》。”林婉言全然没有半分不甘愿的模样,转身离开。
待林婉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姚老夫人这才缓缓坐回软榻上,手抚胸口,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
一旁的姚玥却蹙起眉头道:“娘,您不觉得林氏今日答应得太过爽快?她平日里可不是这般逆来顺受的性子,莫不是……另有算计?”
这边林婉言独自走在去往祠堂的路上,眸中闪过一抹痛色。
不管今日婆母是不是借题发挥,陆氏的确说得不错。她的娇娇注定不是能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她将来是要在这玉京城中寻一良人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不懂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没有世家会喜欢一个不懂规矩,肆意妄为的主母。
娇娇被错抱到农家这么多年,没有人教导不是她的错,更不该让娇娇再背负着骂名。
今日之事娇娇做得很好。那柳青书看似仪表堂堂,实则品性堪忧,绝非能与娇娇共度余生的良人。只愿娇娇此番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真真切切看穿那小子的为人。
倒是她林婉言,看着娇娇受欺负一时昏了头,还当这是边疆军营竟然想着一杆长戟去讨个说法,传出去还不得说娇娇恃宠而骄不敬祖母,残害幼弟。
林婉言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娇娇要是知道我被罚祠堂,是不是该怨恨做娘的没本事。”
感叹间,林婉言已经走到了姚氏祠堂。
踏入祠堂,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姚氏先祖的牌位,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媳妇姚林氏,万望先祖莫怪罪媳妇的叨扰。”林婉言虔诚地跪地,俯身徐徐叩首,“恳请姚家列祖列宗在上,护我女儿姚昭昭一生顺遂无虞。”
语毕,她又庄重地连叩三首,方缓缓起身跪到一旁抄着《女诫》。
姚昭昭久等林婉言不回,派人去打听才知道亲娘被罚去祠堂。
她看着祠堂内跪坐着的白色身影。
一身戎装脱下后,也是个被困在内宅这方寸之地的可怜妇人,玉京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她娘,也不适合她。
不如趁此机会分家另过,远离二房一家,爹娘也省得做冤大头,说不定谢安澜就此放下对姚柔儿的执念。
深吸一口气,姚昭昭道:“娘……”
林婉言抬眼望过来,急道:“娇娇!你不好好在房里休息,谁让你过来的?”
正说着,便听到门边有人喊道:“娘……”
林婉言面色一沉,怒道:“姚观棋,你这兔崽子!我不是让你看着你妹妹?”
来人忙道:“娘,你还没吃饭吧。妹妹亲自做了汤面,你快尝尝。”
桌案上的笔墨被挪到了一旁,碧荷从食盒中将几碗汤面拿了出来,热气腾腾地冒着氤氲白气,面条根根分明点缀着几颗葱花。
姚观棋立刻迫不及待地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大快朵颐了起来,“唔……我妹妹的手艺真不错!”
林婉言也端着碗,勾着唇角一脸的欣慰:“许久不见,我的娇娇竟然会煮面了,真是长大了。”
一碗汤面竟然被娘和哥哥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气势,不过瞬息的功夫,都见了碗底。
姚昭昭有些哭笑不得,将自己碗里还没动的面条,分给了娘和哥哥,“我刚喝了药,吃不下东西,娘和哥哥吃吧。”
跪坐在姚昭昭身边的谢安澜脸色有些难看,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下一秒,面前多了一碗清汤面。
姚昭昭裹着厚重的披风,脸上带着点高热后的潮红,双手捧着一碗汤面摆到了谢安澜面前,语气平和:“你身上有伤,这碗少油少盐,你吃吧。”
她的神色看不出特意讨好的意味,就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谢安澜一怔,没有言语,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有一丝僵硬。
姚昭昭察觉,谢安澜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姚昭昭察言观色,见谢安澜盯着她空空的碗,目光深沉地打量。
心念微动,这是嫌他碗里的面条少了?
也怪她忘了十六七岁的谢安澜正是饭量大的时候,桌案下藏在披风里的手拽了拽谢安澜的衣袖。
谢安澜僵硬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塞了一块糖在她的掌心。
他向旁边瞥过去,坐在他身侧的姚昭昭已经端端正正坐好,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对着他无声道:“就剩这一块了,别被我哥看见。”
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安澜都喜欢和姚昭昭对着干,看着她炸了毛冲着他叫嚣。
谢安澜心底微起波澜,乖乖巧巧地将掌心的糖递到了姚昭昭面前:“既然是最后一块,还是留给你吃吧。”
但说归说,谢安澜可没有要把糖还回去的意思。
姚昭昭一时间不明白谢安澜什么意思,正想着怎么继续不引起怀疑地讨好他,低头吃面的自家大哥突然抬起了头。
姚观棋看了看自家妹妹,又看了看谢安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妹妹……”
“嗯?”
“他不吃,你给我吧。”
姚昭昭看着自家大哥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红唇轻启,然后拒绝了他。
抢谢安澜的东西?
大哥,你是疯了吗?
姚昭昭有些忐忑,不知道谢安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总觉得面前这个十六岁的谢安澜怪怪的,看着人畜无害的,但是一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又让人忍不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她实在是摸不准,他到底是黑化了没有,思来想去归结于不愧是当皇帝的人,一身帝王之气不容小觑。
林婉言看了看几个孩子,开口道:“你多大人了,娇娇给安澜的东西你也要抢。”
娇娇私下责骂谢安澜的事,她也知道些。虽说谢安澜不是她亲儿子,可到底也养了十几年,如今看娇娇终于长大了,竟然愿意和安澜好好相处,她倍感欣慰。
“时辰不早了,你们吃过饭就赶快回去休息吧,都别在祠堂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