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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这是谎言
她一承认，御书房里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穆首辅当即怒道：“荒谬，岂有此理！”
“你既做出如此狂悖不孝之举，还有何脸面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还敢以沈家宗祖清名起誓？”
张次辅怒不可遏，伸手指着她，“不顺父母，乃七出第一条，你连婆家亲母都敢打伤，裴家没有休你出门，已是仁至义尽！”
太子皱紧眉头，看向沈玥的眼神多了一丝可惜和厌恶，“如此不孝，真是世所罕见。”
看她一副纤弱端庄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一颗恶毒心肠，真是浪费了这幅好容貌。
宣明帝目光看向那两名言官，“这就是你们弹劾裴家的原因？”
两名言官脸色发白，当即跪下来，“皇上明鉴，臣并不知道沈家女如此行迹，弹劾之事，是周老大人一力主张，并坚持为证。”
“皇上。”周老爷子也无法再看下去，上前拱手，神色沉肃道，“在沈玥未出嫁前，老臣曾亲自见过她，老臣可以担保，沈玥绝不是裴家人口中行为狂悖、挟恩图报之人，此事定有内情，还请皇上明察！”
太子沉吟开口，“周老大人，据本宫所知，周家与沈家本是世交，你又与沈家人一向交好，是否看在过往情分上，对沈玥过于偏心，有失公正了？”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徇私！”周老爷子态度坚定。
太子叹息地摇摇头，“沈玥自己都承认，她确实做了不孝之事，周老大人还是把私情放一放吧，这可不是小事。”
周老爷子急了，“太子殿下，老臣真的可以担保……”
太子见他执迷不悟，不由得皱眉，“沈玥自幼流落民间，回京不过半载，你就是与她接触也不过短短几面，如何担保她的为人？”
周老爷子一时无话可说。
穆首辅沉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周老不要被表象蒙蔽了。”
张次辅冷声道：“敢做出打伤婆母之事的女子，其品性可见一斑，难怪裴大人觉得这是家丑，不愿张扬。”
谁家娶了这样一个儿媳妇，都会觉得祖辈蒙羞，耻于承认这桩婚事。
裴玄苦笑，拱手道：“各位大人明鉴，下官原本以为，既然和离便一刀两断，从此再不相干，裴家也只当没有过这桩婚事。不料，周老大人和言官御史，不知从何处听来谣言，竟以为裴家背信弃义，上奏弹劾，下官为了自证清白，不得已才说出实情。”
顿了顿，他还转过头，略带歉意和无奈地看着沈玥。
“沈姑娘，抱歉了，我只能这样做。”
沈玥看着他道貌盎然的歉意，心里不禁冷笑，“裴大人这声歉，来的未免太晚了些。”
她转头沉静道：“皇上，各位大人，既听完了裴玄的证词，可否让我说几句？”
张次辅语带厌恶，“你既然承认你做的事，还有什么可争辩的？”
沈玥冷静地说：“皇上亲自问案，自然是要调查真相，但真相并非一家之言，还请皇上给臣女辩驳的机会。”
宣明帝微微蹙眉，道：“既然如此，你说吧。”
问案当然不能只问一方，却不给另一方说话的机会，这明显有失偏颇，也不能服众。
“多谢皇上。”沈玥致谢后，转头看向裴玄，“裴大人，我有几个问题，请你当着皇上和各位大人的面回答。”
裴玄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有辱裴家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沈玥道：“第一个问题，你说我逼你为父兄伸冤，你不答应，我便大闹裴家，可有人证和物证？”
裴玄心里一松，“当然有，裴府不少下人亲眼目睹，你带着丫鬟一路打到母亲房中，伤了不少人，他们都可以作证。”
沈玥又道：“第二个问题，既然我威胁的是你，我为何要打到裴老夫人院中？她不过一个后院妇人，又与此事何干？”
裴玄皱眉道：“你自然是欺软怕硬，以母亲性命做威胁，逼我为沈家伸冤。”
沈玥反问道：“我这么做有意义吗？你答应了吗？”
裴玄毫不犹豫道：“我自然不会答应，此乃边关大事，自有皇上做主，岂是我能轻易插手的？”
沈玥当即冷笑，“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又为何要做这种明知不可能成功的事？”
裴玄顿时噎住了。
但他头脑反应很快，道：“你当时沉浸在父兄战死的痛苦中，已经失去理智，行事疯狂，非要一意孤行，我也拦不住。”
张次辅冷哼道：“若是真有理智，也不会做出打伤婆母的疯癫之举。”
沈玥追问，“如果我真的失去理智，疯狂要为父兄伸冤，那为何，我后来又放弃了？”
裴玄皱紧眉头，“当然是因为我不受你威胁，你知道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皇上，裴玄此言前后矛盾！”周老爷子当即指出，“他一边说沈玥失去理智，行事疯狂，一边又说沈玥权衡利弊，及时止损，这显然不可能！”
如果沈玥真的为沈家父子伸冤，不顾一切，她就不可能知难而退，最终放弃。
如果她最终放弃为父兄伸冤，那她一开始的疯狂行为就站不住脚，前后行为矛盾。
裴玄心思急转，语速飞快道：“皇上，沈玥最初得知沈家兵败，一时难以接受，因此行为失常，但随后她便清醒过来，发现臣不受她威胁，又已经铸下大错，裴家不能容她，她才被迫退让，这实在证明不了什么。”
穆首辅点点头，赞同道：“一时冲动铸下大错，事后才懊悔的人，确实也有。”
裴玄松了口气，立刻乘胜追击，“不管她后不后悔，她确实打伤了臣的母亲和妹妹，裴府也有多名下人受伤，她自己也承认此事，可见臣并无虚言。”
沈玥眼底闪过冷意，“你本就擅长避重就轻，只说我伤人，却不说我为何伤人。”
裴玄只觉得她实在难缠，心中不由厌烦，“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是为了逼迫我给你父兄伸冤，才做出这种疯狂之事……”
“这是谎言。”沈玥反驳道，“我大闹裴家，不是因为父兄之事，而是我不得不闹，否则就要被裴家杀人夺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