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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灰蒙,小雨淅淅沥沥。
卢则俯身胳膊肘杵在走廊的围栏上,左手撑着脸,清澈蓝眸透露着闲适的柔情,颇有闲情雅致盯着外头雨雾吹风婆娑起舞。
步忌撑着纸伞,远远便瞧见卢则这副闲散自得姿调,莫名有些触动,连同雨雾般飘渺抓心。
“嘿。”卢则转眸间扫到了朝自己走来的步忌,懒懒抬手打起招呼,袖口处绣有绿竹叶衣袖自然从手腕滑至手肘,露出洁白有力的小臂遇寒微微泛紫,其上青筋若隐若现。
步忌步履一顿,扫到对方桃花眼微弯,长长睫毛略沾水雾,潋滟明媚的笑意从透亮宝蓝色的眸里溢出。
心尖一颤不知不觉耳郭微红,视线赶忙错开。下意识感慨:他好似始终如一不变,从来清朗明媚,潇潇洒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古早的记忆,自己与卢则的初见。
两年前一样的春末夏初细雨天,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将军府长久的平静,确切的说是步忌的平静。
“你好,请问步忌是在这吗?”卢则在不熟悉的面孔前总是一副阳光亲人模样,挂着懒洋洋的笑,让人没有抵抗力。
府邸门口的两位门童面露诧色,步忌虽为步老将军的独孙却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存在感极低,竟有人找?
卢则站在门口有些意外他们的迟疑,“嗯?”欢和的笑意更浓,语气十分友善。
“在,在的。”
“请问你是?”其中一位门童更为谨慎些。
蓝眸一转,抬手撩开腰间悬挂的乌金色令牌,眉梢挑起看着他们。
问话的人当场一愣,立马欲要朝卢则行礼,却被卢则手快拉住。那人不解低声道:“太子殿下?”转即意识到卢则可能不想暴露身份。
“我仅想找步忌,方便引路吗?”卢则道出目的,眉目温和。
“当然。”他快意应下,并吩咐一旁有些发愣的同事继续看门,自己则给这位神秘矜贵的太子殿下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被绿植围绕的长廊,来到一处庭院入口处。门童停下脚步,“小少爷就在里边,他性情孤僻……”抬眼看着眉眼攒着期待的卢则,一时欲言又止。
卢则草草将话听入耳,心里将性情孤僻念了一转再联系前世时步忌那张周正肃穆的脸,孤僻是该如此,显然并未意识到不对劲。
“小少爷不愿下人叨扰,殿下,我就先告退了。”
卢则抬步朝前,与门童扬手告别。
“步忌,步忌,步忌……”
卢则转了一圈,还是见不着步忌人影,当即开口呼唤。
想来自己在王宫里安顿下来不出一月就越发觉得无聊。窝在榻上时想起自己的大将军步忌便突发奇想去提前认识认识。寻人打听一番过后,就立马来到将军府找他。
如今——
“你是谁?”一道奶气胆怯的声音入耳,打断了卢则心中思绪。
他闻言转身,入目的却是一个“奶白矮冬瓜”。
卢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性地朝眼前的小矮子喊一声,“步忌?”
步忌裹着一身雪白的棉袄,扬头有些胆怯地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外来者,惊奇发现对方居然有着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像极了太阳和蓝天的组合,很好看。
后知后觉对方在喊他的名字,长久孤独寂寞的小心脏有些触动,“……我是,步忌。”
卢则揉了揉了眼睛又再眨了眨,再盯了一眼面前的人,还是十分的不敢相信。这……这……天啊!开玩笑的吧,我家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大将军小时候长这样?!
……
不过丝毫不妨碍卢则以后“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甚至变本加厉。
卢则和步忌混熟后,忽悠步忌叫他大哥,成天指挥步忌干这干那。京城公子小姐的圈子内都管步忌是卢则任劳任怨的乌龟。
被坐在屋顶的卢则听着,瞬间大笑不止,看着一旁坐在瓦片上唯唯诺诺瞻前顾后害怕掉下去步忌,只觉地太贴切了。
“哈哈,小乌龟。”卢则豪气地揽过步忌,单手揉着他的脑袋。
步忌有些愤懑,被晚风吹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我才不是乌龟!也不是小乌龟。”
卢则斜眼瞥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矮子,目光下移见步忌发抖泛红的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想来是怕冷又怕掉下去更怕除我外没人和他玩。
“呵哈哈,真可爱。”想到就说了,看着步忌红彤彤冻红的小肉脸抬手就捏了捏,“哟,还肉嘟嘟的呀。”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呢。
步忌从没被夸过可爱,也没被这么亲昵地对待过。一时间有些发懵,心里影影绰绰沁出甜蜜。
没头没尾壮胆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乌龟吗?”你喜欢我吗?彼时的步忌纯真又美好。
卢则对着圆月举着酒壶闷了一口酒,若有所思,转眸与步忌对视,蓝眸含笑慵懒又恣意,似乎看透步忌的小心思轻松脱口:“我蛮喜欢你的。”
一瞬间步忌脸烧得厉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目光灼灼望着卢则。那我也喜欢乌龟,最喜欢你。
想明白后,直接抱着卢则的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小心且疯狂示好。
尽管后来卢则拍着步忌的脑袋,又补充道:“是大哥对小弟的喜欢,兄弟之情晓得不。”步忌却像失鸣听不进去半分。
细雨吹拂,轻轻打在步忌棱角分明的脸上,思绪回笼。
他缓步走到盖顶的走廊内,把伞收好,神情有些难以形容的落寞。
抬眸见注意到卢则在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低声不急不速道:“一大早被人请去与刘莽商谈要事,左右不过还是动工挖山的经费问题。只是钱这东西不是我的,拿不了主意。还得去问问真正的吴三缸。”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
卢则点了点头,轻皱半边嘴角。思索片刻,起身拍了拍手。
“成,事不宜迟。我写封信托人交给罗然。”
步忌用鼻音嗯了一声。
“怎得郁闷了?”卢则有时粗心有时又心细非常。
瞧见步忌敛眸还是不说话,难得耐心继续道:“告你个好消息,我知道何明被关押的地了。”
步忌撩起眼皮,“哦。”内心毫无波澜。
卢则皱眉不解地呵了一声,这乌龟怎么又拧巴了?奈何除了李祈,他对其他闲杂人等耐心有限,如今仅有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迈腿就走,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