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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四散逃命的老百姓听闻消息,初时不敢信,又怕官府事后追究,并不敢回去。然而时日一久,粮食殆尽,连树皮草根都被挖了个干净,终有些胆大的悄悄跑回去,果然得了均天大王所授的田地书契,一并还能按月支领粮食,直至秋粮成熟。消息传开,老百姓欢欣鼓舞,扶老携幼,纷纷回归故里。——至于将来是否会被朝廷问罪一节,现下却顾不得了。
安抚使听了后,眉头紧锁,如有重忧。良久之后,方才冷冷骂了一句:“其心可诛。”
崔滢明白他的意思。在陆尚书眼中,原本这只是一群徒赖武力四处流窜的匪徒,或抚或剿,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他们居然代行天子之责,牧首民众,安民授田,这是要收天下民心,是要颠覆朝廷根基的釜底抽薪之策。
这是打算长期与朝廷对峙的态势了。
崔滢看着刘公道,一字一字道:“安民,分田,屯城,这分明不是均天大王以前的作风。此前你们无论打下哪座城池,大如苏杭,小如昌县,都无法据守,只能大掠全城后仓皇退出。如今却大有在涞州安营扎寨,修城驻防,裂土固守的意思。这样的谋划,绝非你们自己能够想到。一定是有人替你们指出了此前的短视愚昧,加以改进,方有涞州城如今的气象。”
刘公道紧闭嘴唇,看样子竟是默认了。
唐梅几分怅惘、几分嫉妒,□□在崔滢手掌下斜斜向下,拿眼瞅着崔滢,心中嘀咕:为什么她就能推算出这些来?为什么她唐梅就半分也想不到?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崔滢的目光从刘公道身上移开,落到唐梅身上。
唐梅“啊”了一声,茫然不解:“你问我吗?我也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崔滢丝毫不在乎她的回答,她再次轻声自问:“这个人,会是谁呢?”
刘公道脸色铁青,正要说话,却被她轻柔的语声打断:“刘公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甚至杀我之心,比杀招抚使更为急切?更迫不及待?”
尖哨子脸色渐渐白了。他用力捏住铁箭,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掌心里沁出厚厚一层汗水,手臂因太过用力而僵硬发酸。
崔滢抬起眼,望着刘公道,下了结论:“因为在那个人心中,必定十分在意我——甚至,他想要被招安,多半也与我有关。——你一定是这么想的。”
夜风寂寂,掠过院中四人的头发,衣衫,冰凉的四肢。刘公道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公道,你以为杀了我,他就会如你所愿,从此走上反抗朝廷的不归之路么?”崔滢轻轻叹了口气,“你大错特错了呵。”
“他想到的,看到的,远远不是你这点鼠目寸光所及的内容。他不是为了我才想被招安,他只是,”她顿了顿,眼睛忽然掠向门口,轻声道:“他或许只是,对于心中的疑问,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大门外,十来个黑衣人勒着马,静静矗立在夜风中。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挺拔,脸上带着半截黄铜面具。遮住上半部分脸面。面罩之下,只露出清劲有力的下巴,一张薄而柔润有肉的淡红色嘴唇。
此时,嘴唇微微翘起,一句没有人能听到的低语透在春日的夜风中,缱绻温柔:
终究是,瞒不过你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