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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很懵逼。
他本来只是出门吃个瓜,没想到直接被阮星竹抓住,然后自己也变成了瓜的一部分。阮星竹拉着他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好不怜惜:“阿紫,阿紫,你瞧瞧你这狠心的爹爹,咱们一家方才团聚,他就又要弃咱们而去了……”
周舟奇道:“你之前不是说我还有个也被你丢了的姐姐吗,这也能叫一家团聚啊?”
阮星竹被他一噎,心里暗道自己真是上半辈子欠了这个儿子的,怎么他说话总是那么令人头痛。不过周舟想到温闻再三警告他得和段正淳一起行动,免得被星宿派找上门来,忙不迭询问段正淳道:“你为什么要走啊,留在这里不好吗?”
段正淳望着面前失而复得的儿子,心里其实也不是不羞愧的,见周舟问起,他柔声说道:“阿紫,爹爹也想留下来,和你娘、和你在一处,只是我有要事在身,待此大事一了,立刻回小镜湖来,和你们长长久久的作伴,可好?还有你姐姐,你放心,我已经在你娘面前立下誓言,纵使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将她找回来的,如若不成,便叫我天打雷劈!”
闻言,周舟又是一奇:“可她说不定早就死了,尸体都成灰了,你都不考虑这种可能性的吗?是你觉得这个誓言不过空口说说,反正不会应验的吗,那万一誓言成真了怎么办啊?”
巧的是,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道闪电落下,打在附近的山头,引得地面微微震颤,众人齐齐一惊,都忍不住转头看去。周舟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哇!你真的应誓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对,你们的女儿,难道真的已经死了?”
阮星竹听到这里,再忍不住,往他肩膀上拍了一记,呵斥他道:“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爹说话……也不准这么说你姐姐!”
周舟躲闪不及,被她这样一拍,虽然也不是很痛,却也登时生起气来:“怎么,你可以把她抛弃,我却说不得吗?我又没有说错,你凭什么拍我!”
阮星竹气急道:“你人都是我生的,我难道连拍都拍不得?你爹爹既然说了能把你姐姐找回来,那自然一定是能的,你怎么能咒你爹爹呢?!”
她一心牵挂段正淳的安危,是连情郎受半点磋磨都舍不得的,又怎么忍心看他应誓呢。周舟先还有些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段正淳,突然间醒悟过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蹬蹬往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说道:“啊!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狗蛋居然错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狗蛋又是谁?是你在外面胡乱交的朋友吗?”阮星竹觉得自这个儿子回来以后,自己就处处不顺,唯恐段正淳对比段誉,不喜欢他,因而迁怒到自己身上,有心要他乖巧一些,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由暗叹,果然儿女都是债,谁能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千伶百巧的人,孩子竟成了这样呢?
周舟不理会她的疑问,只大声说道:“你其实根本就不爱你的孩子,只是觉得有了他们,你男人就会更怜惜你罢了!所以我才连说他一句话都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然这男人走了以后,又被别的女人绊住,像今天应付你一样应付别人,直接把你忘到了天边,你肯定不会觉得是你不好看了,或者是他喜新厌旧,肯定会觉得是我不够乖、不够讨人喜欢,他才不肯留下的,那我多冤啊!你现在一天都没养过孩子,就能用我是你生的来压我,等你养了我几天,岂不是要我拿命来偿吗!”
他这么长长的一段话,就这么一口气不落的说出来,段正淳目瞪口呆,阮星竹却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饶是以她的城府,也不禁面皮滚烫,只觉得在场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毕竟三公四护常年护卫在段正淳左右,对他的种种风流韵事,又有什么不熟悉的呢?
她想要责骂周舟两句,又想到他方才说的那句“一天都没养过孩子”,嘴里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好半晌,方才带着哭腔说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送走……”
周舟立刻情真意切的说道:“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要不然,你们俩努努力,再生一个吧!这次好好培养,可别又随便找个地方把人扔了,十几年了也没去找过一次,找回来了又觉得孩子和你们不亲近啥的,毕竟如果让孩子自己选择,说不定人家还不乐意选你们俩当父母呢,你们说是吧。”
此言一出,阮星竹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软软的滑倒了下去,段正淳大惊失色,一把搂住她的腰,担忧的连声唤着她的名字,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趁此机会,周舟脚底一滑,直接溜了,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再见!你们就当我这个儿子不存在吧!可千万别给我悔改的机会啊——!”
他一边逃走,一边放出大量藤蔓,拖在自己身后,预备着要是有人追上来,就直接把他们绊倒。段正淳搂着阮星竹,虽然心里气恼他乱说话,但抬头见他跑走的背影,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想到,阿紫年纪小,不懂事,又一直流落在外,没受过好的教育,误会父母,也不能全然怪他。毕竟,哪怕乖巧听话如誉儿,长辈们不过是希望他学习一阳指这一祖传绝学,他不也因不愿意而离家出走了嘛。
再说,他刚才说的话,难道就真的毫无道理吗?过去那么多年了,阿紫都已经从当年的小小婴孩,长成如今的半大少年了,难道就因为他们认出了他来,他就一定要接受吗?
此时此刻,一道惊雷突然撕裂天际,落到地上,落雷声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豆大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不到片刻功夫,便演变成了瓢泼大雨,终于,对儿子的关心战胜了恼怒,段正淳叫住身后的两位家臣,吩咐道:“禇兄弟,朱兄弟,有劳你们走一趟,把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带回来吧。”
“是!”禇万里朝他抱了抱拳,高声应了声是。朱丹臣同样行礼后,却是笑着说道:“既然这位小公子也是王爷的儿子,那就是咱们的少主了,为少主效力,自是义不容辞。”
“唉。”段正淳叹了口气。他其实是真心想认回儿子,却也知道以自己的王妃刀白凤的脾气,此事堪称痴人说梦。
但他转念一想,他的皇兄,也就是当今大理皇帝段正明一直觉得他们这一支子嗣单薄,兴许回去以后,他先找皇兄帮忙,让他直接下旨,此事便能成了呢?
朱丹臣察言观色,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心里不由微微一沉。三公四护自年少时起就跟随在段正淳左右,看着他娶妻生子,又看着世子段誉长大,虽是家臣,却也如同叔父们一般。段誉虽然偏爱笔墨,不爱武功,但他性情纯善,多有仁爱,又十分孝顺,家臣们就没有谁不喜欢他的,全不像阿紫这般性情怪异。但性格再古怪,他也是王爷的亲儿子,如果被认回去,岂不是会对世子有碍?
要知道,这其中涉及的,可不只是大理的镇南王王位的传承——皇帝段正明膝下无子,因而有意让侄儿继承自己的皇位,已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这可是皇位之争,岂会有人不动心?!
思及此,他追出去的脚步一下子就慢了,甚至开口,有意无意的开始转移起禇万里的注意来,心中暗忖道:就让那少年这么跑走,再说他们因雨势太大,没找到人,说不得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