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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三大堂主、十八坛主、四十九分舵主,几乎每人都有各自的关系网,如隐没于地下的老树巨根,蜿蜒交缠不可分割,将整个中原武林牢牢牵在一起,无论其间哪一个环节崩了,只怕都会引起一番不小动荡。这些年有江南斗镇着,倒还还说,可现在他却出了事,那么一直蠢蠢欲动的、藏在暗处的小心思们,可就都要伺机爬出来了。
若换做寻常大帮派,这种情况下,或许还能将指望放在武林盟主黎青海身上,由他出面来稳住局势,可偏偏是江家——江南斗与黎青海的关系,称一句宿敌亦不为过,颇有几分“既生瑜何生亮”的意思,江家的子侄小辈们又如何会信服这盟主?只怕去了还不如不去。
季燕然道:“若江家能挑出一个冒尖的,我自不会催你走,但现在这局面,可只有你能收拾。”
江凌飞越发愁闷,叹气道:“你不愿生在皇家,我亦不愿生在江家,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云倚风在旁安慰,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有更惨一些的,比如我,想念经都找不到庙。
“有王爷与干娘在,还怕没有烦心家务事?将来有的是你闹心。”江凌飞笑道,“也罢,那我便回丹枫城看看,待处理完江家的事情后,再尽快折返雁城。”
待李珺听到消息时,已是翌日清晨,他长吁短叹,背着手在院中转了三四个圈,又愁眉不展蹲在云倚风面前:“你说,江少侠要走,怎么也不同我打声招呼?我可是打定主意,将来要跟着他走一走江湖的。”关系一直这么疏远,很难达成心愿啊。
云倚风单手撑住腮帮子,打着呵欠吃酸杏干:“不是说好要随我一道,去江南买宅子吗?怎么又改成行走江湖了。”
李珺嘿嘿笑道,这不人生苦短啊,自然酸甜苦辣都得不是,酸酸甜甜,都想尝过一遍。
“江家的事若处理不好,怕是整个江湖都要乱,平乐王想要酸酸甜甜,还是等下一回吧。”云倚风站起来,“困了,我再去睡会儿。”
“又睡啊?中午饭还没吃呢。”李珺看他背影摇晃,赶忙上前扶住,“怎么路都走不稳当了。”
云倚风看了他一会儿,气定神闲地说:“嗯。”
李珺:“”
我以为你们昨晚一直在陪着江三少,替他出谋划策,共商波澜壮阔江湖事。
云倚风客客气气将人“请”出去,自己反手关上门,方才深深出了一口气。
冬日里衣裳穿得厚,伸手一摸,里衣已经湿透了,估摸能拧出一把水来。他强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时辰,总算缓过一口气。就如梅竹松所言,霁莲露的药效是会慢慢退去的,初时奇效,后来便越喝越像一碗清水,现在估摸就是那“清水”之时了。但他不愿告诉季燕然——一则不想让他过分担心,二来不想令他关心则乱。反正还能勉强撑着,每日多吃多睡少乱跑,像个土财主一般躺着烤火晒太阳,暂时也能敷衍过去。
眼看着就要到腊月,今年估摸是得留在雁城过年了。虽说西北天高地广,颇有一番别处没有的壮阔风情,但他其实还挺惦记两人许下的那场王城灯火,正月十五元宵夜,灯笼上写着谜题,桥上人头攒动,天边火树银花。
明年复明年啊他裹着被子,带着满腹酸溜溜的愁绪睡了。
头昏。
官道上,高头烈驹快要跑出一道红色闪电,离开了雁城,会叫它“小红”的就只剩下了江家三少,其余路人有识货的,都晓得此马名曰“赤霄”,据传乃上古名剑所化,四蹄雪白,恰如凝霜结寒刃。
客栈小二惊道:“嚯,这可是好马!”
“那便记得喂它最好的草料。”江凌飞丢过去一枚碎银,“有劳。”
客人出手如此阔绰,小二自是喜笑颜开,嘴里连连答应着,又给他整理出最好的上房——说成上房,但这贫苦之地的“上”字,显然不能同王城相比,也就稍微干净些罢了。幸好江凌飞不挑,只把所有门窗都关紧,自己从包袱中取出一枚药丸,就着温水吞了。
窗外云霞渐隐,日头在山后打了个滚,像被黑云吞下的金红蛋黄,瞬间就没了影。
小二打了个呵欠,正昏昏欲睡做着美梦,突然门就被人推开了,一股冰冷的风夹裹着同样冰冷的声音,还有分量十足的银锭子,在高柜上“骨碌碌”打了个滚:“一间上房。”
“是,是,贵客这边请。”小二揉了揉眼睛,心花怒放地想,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客人一个比一个阔绰贵气。上楼时忍不住偷眼打量,就见此人一身黑衣,披风上带着帽子,将眼睛遮去大半,只露出下半张脸,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着,藏有几分笑意。单手托在胸前,那里鼓囊囊的,似乎藏了一个活物。
不会是个孩子吧?小二这么想着,被惊了一跳,再细看时,却又觉得似乎太瘦小了些。原想再问两句,可一看他背上那把寒光森森的长剑,便把什么疑问都咽回去了。
“贵客您先歇着,我这就去烧水。”
待他走后,暮成雪手指一掻。
雪貂“咚”一声跃在桌上,震的茶壶“哐”飞起半尺高。
轻盈。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透。
临近腊月,天寒地冻,客栈里统共没住几个人,门口的破灯笼被风吹熄之后,就更像黑店了。有头一回宿在这儿的客人,裹在不断散发异味的被子里,听着外头鬼哭狼嚎的风吼,怀中紧紧抱着钱袋,吓得睡不着。好不容易捱到子时了,有点困意了,偏偏楼上好巧不巧传来一声闷响,登时惊得跳起来就要跑,可再凝神时,耳畔却又只剩下了风的声音。
于是便再度提心吊胆地钻进了被窝。
桌上烛火惶惶跳动着,在墙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影子。
江凌飞坐在床边,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是谁要买我的命?”
“不是买命,是买清静。”暮成雪剑未出鞘,只用冰凉剑鞘抵住他颈间动脉。
江凌飞额头沁出冷汗,脊背僵直着,一动周身便痛如撕裂。他幼时曾受重伤,险些丢了性命,因此每到固定的日子,便要服药运功疗伤,期间断不可被人打扰,这算是他的致命软肋,多年来一直藏得严严实实,连季燕然都被蒙在鼓里,知道实情的、甚至知道自己需在哪几天服药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
江凌飞眼前出现幻影,咬牙道:“江家根本没出事。”
“江家有没有出事,我不知道,亦不关心。”暮成雪手腕翻转,“但有人嫌你碍事。”
一股炽热内力打入血脉,江凌飞身体瘫软,彻底昏了过去。
腊月底,一封书信送到了西北雁城,将军府。
“是江大哥。”云倚风拆开仔细看过,“他说江南斗没事,但江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估摸得五月才能回来,让我们不必担心。”
“一竿子撑到五月,看来这回的确有些棘手,你写信问问他,看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季燕然替他捏核桃吃,“还有,中午的时候,皇兄也派人送来了八百里密函,说已经安排御林军护送谭思明西行,最快年后就能到。”
云倚风闷声道:“一扯起耶尔腾,我就觉得脑袋疼。”
“这么有空,不如多想想你相公,想什么耶尔腾。”季燕然捏住他的嘴,“腊月二十八,城里家家户户都要杀猪宰羊,我带你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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