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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之时,百花凋谢,何一语同往常一样,他躺在房顶的躺椅上,悠闲的沐浴着暖暖的阳光。蔚蓝的天空里没有一丝的云,到处洋溢着鸟语花香,一切美好极了。
何一语发现遥远的天空里的一架飞机渐次变大,他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上面刷着的红色字母,他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然而,飞机却突然向一边倾斜,继而发生巨大的声响,随后便是漫天的火光和无数个飘落的碎片。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瞬间站立了起来,然而他发现路上来回穿梭的行人,并没有在意这一切,何一语丈二的和尚一般,他再次抬头,发现湛蓝的天空里,依旧是没有一丝云,也没有飞机爆炸的情形。
之后的几天,何一语在梦里都梦到同样的情景。他有些心慌,更不解梦境何意。他也曾求签问卦,也曾拜佛诵经,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任由同样的场景重复的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晚上,何一语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慢慢的进入了梦境,同样是飞机失事,响彻云霄的轰鸣声,耀眼的火光,飘落的碎片。何一语再次被惊醒,然而,他却发现自己躺在房顶的躺椅上,这让他感觉十分的诡异。
“我明明是睡在床上的啊?怎么噩梦惊醒,就跑到了房顶了?真奇怪。”何一语心里默念着。
他从楼顶下来,再次返回房间,重新躺在床上,很快他又进入了梦境,当他再次惊醒的时候,如同上次一样,漫天的星光,冰凉的落在他的躺椅上。
何一语再也无法容忍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梦境。他已经被折磨得连哭都没有了力气,他疲倦到了极点。
何一语走到院子门口,沿着小路漫无目的的往前游荡,借着微弱的星光,他穿过一片树林,山坡上零星的几个荒坟在深草之中若隐若现。偶尔几句稀疏的乌鸦的叫声,荒凉的摔碎在树林里,继而便是翅膀扇动的声音以及呜呜的风声。
他沿着小路走了许久,然而,当他侧身之时,他发现两侧的坟头并没有与他发生相对运动,依然死气沉沉的立在他的两侧。他转过身,背后的树林依旧紧随其后,并没有被他拉开距离。何一语再次尝试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结果依然如此。
微弱的星光开始飞速的闪烁起来,呜呜的风声也变成了低低的抽泣,天空突然月华如水,远处的云下传来长长的呼啸声,继而便是剧烈的爆炸声,随后便又无数的碎片飘落下来。
“我经常梦见飞机坠落的场景,难道今夜真的发生了?”
何一语心里默念起来。此时,他隐隐的感觉身后的树林开始朝他靠近,两侧的坟也开始裂出缝隙,似乎有什么东西飞离荒坟,正慢慢的向他靠近。何一语停住了脚步,精神也一下子绷得紧紧的。他不敢往身后以及两侧看,然而,种种不妙的感觉越发的浓烈起来。
突如其来的冷风拂面而来,何一语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感觉身后以及两侧的东西已经十分的靠近他了,甚至即将碰触到他的肌肤,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微微的气流哈在他的身后以及两侧,那哈气声浑浊厚重。
“咣当,咣当,咣当。”
几声金属坠落的声音惊得何一语心里一颤,他环顾四周,然后,周遭空空如也。何一语再看看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掉落下来一个铁盒子,上面还有几根线头。
何一语抬头看看天空,闪烁的星光停止了,光芒也变得暗淡了,冷清的弯月在云间飘来飘去。何一语低头捡起铁盒塞进兜里,当他再次起身,他却发现面前一堆飞机的残骸,并且每一片残骸都像是冷冰冰的刀口,上面挂着的鲜血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
两侧的土坟已经紧挨在何一语的两肩,坟前的藤蔓极速生长,蛇移一般,从坟上爬进飞机的残骸下面,而后从另一端钻出来,溅起的血液像是秋晨阳光下飞散的雾气一般。
何一语的目光掺杂着月光游移在四周,漫山遍野的血色,无尽的浓浓黑烟。他双腿发软,汗如雨下,浑身极其不自在,随着精神的高度紧张,他感到疲惫不堪,继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湿乎乎的感觉透过裤子贴着肌肤蔓延到整个臀部。
他再次放眼望去,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像极了一副阴燃森然的油画,而他也处在油画之中,他甚至都能看到许多人面色庄静的盯着这副油画。
几声急促的电话声惊得何一语连滚带爬移动了几步,待他缓过神来,他才明白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可奇怪的是他还未来得及按下接听键,他的手机自动拒接了来电,一个血色的指纹赫然印在了手机屏幕上。
何一语紧张得几乎要哭了起来,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凶狠的盯着他,然而,那人的轮廓却溶解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何一语这才注意到,月光已经暗淡得像一个功率极低的红色灯泡,并且还不时的往下飘落着一些碎片,周围此起彼伏的摔落声异常恐怖。
他双手捂脸,节奏凌乱的呼吸着。臀部已经完全被沾在了地上,浓郁的腥臭味阴魂不散的笼罩着他。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紧张恐惧的感觉稍稍消逝了一点,他的呼吸也平息了下来,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直接站了起来。
夜风依然呜呜的刮着,月光依然是昏昏暗暗,背后阴森森的树林依旧不停的晃动着,两侧的荒坟却没有裂开。何一语凝视着前方,冗长的羊肠小道蜿蜒的伸向远方,看不到尽头。他拿出手机却发现上面有十几个拒接来电。
何一语感觉筋疲力尽,也没有心思再去害怕,更没有经历去回刘均的电话,尽管他也知道刘均这个时候打电话想必是有什么急事,然而,这些他都顾不上了。
他像极了一只落水狗,情绪低落,软绵绵的向家里晃去。然而,他走了许久,树林还是巍然不动的坐落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拉近距离,两侧的坟头也如影随形陪伴在他的两侧。何一语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灵魂,身体虚弱道了极点,而且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相反,他倒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木偶,被一个躲在黑夜深处的大手操纵着。
噗通一声,何一语倒在了地上,他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渐渐的,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思绪开始恍惚,隐约中他能看到一张刻板的脸,带着诡异的笑容向他靠近,那笑容像是涟漪一般,一层推着一层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微弱的晨曦将整个树林照得斑斑驳驳深浅不一。枝头落满了不知名的鸟类,却没有一个开口啼叫,就连风穿过树林晃动树枝也没有任何声音。何一语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了一片死一般沉寂的树林里,身下有一块棺材板,上面铺盖着碎草,再垫上了许多厚厚的黄纸,而他的身上盖上了几间宽大的寿衣。
何一语急忙爬起来,并不停的掸着身前身后。他疑惑的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十分的陌生。
“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呢?不应该啊!那些鸟难道都不会叫?风刮树叶也应该会发生哗哗的声响啊?”
何一语疑惑丛生,然而却无从得知。于是他满腹困惑的往林子深处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可以清晰的听见滴水的声音,并且能够看得见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流将树林分成了两部分,奇怪的是那河流里的水全是枯黄色的。何一语这才注意到路两侧满是盛开的石蒜花。
“恢复的应该不错,起色很好!不过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从河边的竹棚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脏兮兮的猫。何一语不解的看着他。
“你是谁?这是哪里?昨晚你给我盖的东西?”何一语问。
“当你百年之后,你定能知道我是谁。沿着你来时的路,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你就能走出去。”老人说完回到了竹棚里。
何一语转身沿着来路折回,背后突然传来凄惨的吼叫声以及落水的声音,何一语浑身不自在起来,他能够清晰的感觉那有人脚步杂乱的向他跑来,他屏住呼吸,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然而,那凄厉的哭喊声并没有被他撇开。
天光越来越昏暗,渐渐的可以看见了繁星点点的夜空,何一语侧目才发现他家的院子已经近在咫尺,他推开房门,刘均已经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