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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山上,天色就完全暗下来。我们要去的那座山站在那里,被黑暗笼罩着,远远的。
我不断的安慰着自己,白天我跟小伙伴们天天去的地方,根本不用怕,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晚上没有去过吗?这不马上就去了嘛,再说跟老爸一起去,根本不用担心,有危险了还有老爸罩着,他是神一般的存在啊,是我的附身符。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我自己安慰自己罢了,或者说,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才在心里默许了自己白天跟小伙伴们一起去过这座山。这座山,我根本就没有跟小伙伴们一起去过,因为离村子太远,父母亲也从来不让去。我说去过纯粹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反正又不是没有去过山里,哪里的山里不一样,都一样的。想着想着,我就高兴起来,终于可以晚上去山里,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资本赚到了,才十岁就有了在夜间去山上的经历,那可是不简单呢,不让小伙伴们羡慕嫉妒恨才怪呢。
老爸在前,我在后。走着走着,一转身,看不到来路,吓一跳,我马上跑到老爸前面,走着走着,又看不到去路,又吓了一跳,我又跑到老爸后面。这样几次下来,心里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害怕和紧张起来,头发倒立起来,手不自觉的拉住老爸的衣角,紧挨着老爸,冰冷的汗从后脊梁流出来,一瞬间感觉全身都是冷汗。
“就这点出息,以后怎么长大!”父亲感觉到我的害怕和紧张,说了一句。
“这个跟长大有毛关系?要长大,就必须要走夜路么?那我以后不想长大,因为走夜路太让人害怕。”我回答着父亲,同时用这句话为自己壮胆。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那个人,路还是那条路。不是由于黑夜,村子就不是那个村子,山就不是那座山,人就不是那个人,路就不是那条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时间变了,从白天变成黑夜,心情也就变了,心里的感受也就变了。所以,你现在就把此刻当做白天,把黑夜里走路当做是你去上学,这样就不会害怕了。”父亲鼓励我说道。
没有手电筒,前面的路漆黑黑一片,只有天空的星星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微弱的光,散落在路边,也由于这些光的缘故,距离几十米处的影子若隐若现,那是路旁边灌木丛的影子。再过一段很长的走,又有一个黑影坐在前面,感觉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在看着我,面目狰狞。我一哆嗦,便躲到父亲的后面,紧紧拉着父亲的衣角,一步不离地走在父亲的身后,冷汗湿透了我的全身,感觉心脏在痉挛,呼吸也急促起来,浅一口深一口的吸着气。
“其实你还可以回头往后看看,看看我们来时的路,看见什么你都不要害怕,其实走夜路没有什么可怕的,慢慢习惯就好。”父亲不断鼓励我。
我有点白痴一样的听从了父亲的话,明明很害怕,却机械般地转过头往后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我完全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吓坏:远处的村子被黑暗隐没,只有几户人家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射向天边,近处路旁的石头像鬼一样的阴森森的黑漆漆的站在那里,哪里还能看到什么来时的路,都被黑暗笼罩着,脚边净一色的黑,路两边的高矮不一的树木就像幽灵般的盯着我,随着风此起彼伏跟着我不放,伴随着“呼呼呼”的响声。
“哇”我哭出声。一屁股坐在路上,全身发抖,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吓得站不起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怕什么怕,这不,还有我在你旁边嘛,马上就到那座山,快了,再坚持一下,赶快站起来。”父亲安慰我道。
“我站不起来,我也不想站起来,我不想走,我想回家,我想妈妈。”我边哭边说。
父亲用手摸摸我,发现我双脚抖动得厉害,无法站立起来。这时,他才慌起来。
“老大他们第一次走夜路不是你这个样子呀,他们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这个样子,怎么你会怕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呢?怎么就站都站不起来呢?你不会把魂吓丢了吧?这可怎么办?”父亲说着蹲下去,把我放在他的背上背起来。
原以为,他背着我不会再上山了,我都那样了,在山上就说不过去了。哪知他没有回头,直接往山上走去。
“我不想去了,再也不想去了,我害怕,呜呜呜我要妈妈。”我在父亲背上大声哭喊,用两只小手捶打着父亲的背,不断进行着反抗,阻止父亲往山上走。
“不要哭,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你哭也回不到白天。你还哭,就把你丢在山里。”父亲又开始威胁我。
父亲的话立马见效。我停止哭泣,伏在父亲的背上,双手勒住父亲的脖子,全身颤抖得一时停不下来。眼睛惊恐地盯着前方的郁郁葱葱随着风上下左右摇摆的黑影。
“我今晚必须要打到野鸡。哥哥弟弟要吃肉,他们已经十多天没有吃肉了,他们现在还在家里等着我打野鸡回家,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不能让他们伤心。”父亲对我说道。
“你今晚打得到野鸡吗?你就能保证今晚打得到野鸡?你哪里来的把握?”我慢慢平静下来,身体似乎不那么颤抖了。
“今晚我应该可以打得到野鸡,因为我是村里最好的猎手。”父亲回答我。
“为什么今晚就能打得到野鸡?别忘了以前你也不是次次都能打得到的。”我好奇起来,对于黑夜,我觉得我们已经相互开始认识并已经开始互相适应起来,加上跟父亲交流,就不那么害怕了。
“打猎是讲究技巧的,不是盲目的。白天我在山里转了很多地方,有几处树林下面有野鸡拉的粪便,这些粪便还没有被晒干,比较潮湿,这说明晚上有野鸡在这几处树上睡觉,树底下有野鸡粪便的那几处地方白天我做了标记,现在,只要我们直接找到这些地方,就会看点野鸡,只要看到野鸡就可以打下来。”父亲背着我,边上山边向我解释。
此时我才明白,打猎还需要做好前期的调查工作,不然很少有机会找到野鸡睡觉的地方,将会无功而返。
我在父亲的背上,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虽然还是害怕,但已不像之前那样全身颤抖,呼吸也开始正常起来。
又走了十几分钟,父亲从他的背上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路。我虽然十二分不情愿,但是没办法。我从父亲身上下来,走在父亲的身后,右手还是跟之前那样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不放。我们悄悄进入那座山,离父亲那标有记号的那片林子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开始小小的紧张起来,不是由于天黑害怕,而是即将要看到野鸡被父亲用枪打下来时激动人心的场景。
当离第一个目的地还有十几米的时候,父亲叫我不要出声。然后,他弯腰慢慢摸过去,迈过几个土坎,我也紧张的拉着他的衣角跟过去。到一颗大树底下,父亲蹲下,抬头静静地往树上看起来,茂密的枝叶在黑暗下随着风晃动,我除了看到晃动着的一片黑暗,还有从树叶缝隙露出来的几个星星外,什么也没看到。但是父亲看得很仔细,就像在树上寻找一件丢失的物件,看得很慢很有耐心。
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父亲也看了很久很久。突然,他低头悄悄的告诉我,他已经看到一只野鸡在树枝上停着睡觉。然后,他用手指指给我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黑乎乎的,不像树枝也不像树叶,比树枝树叶更黑一些,团状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