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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卜卦,尽管童先反复的强调,自己很可能是卜算的不准,但是,许白还真有些信了。
原因无他,童先这人在他面前自负的,一直是他那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卜算之术,而他看重对方的智谋心计这些东西,在童先本人看来,反而没那么看重。
那么,这就好理解了,对方越是说得不大靠谱,那么,此事越是可能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童先并不知道的是,虽然北镇抚司将许三多这些派出去多年的暗棋当作最高的机密,但是,有逯杲的暗示在,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许三多这些年,不是在大明的西南土司那边,就是在北边的草原上,再联系到许三多是在土木堡之后没了踪迹,而后又数次在山东出现过,那么,许三多的去向,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无论他的任务是什么,八成概率是在北方的草原上,针对草原上的敌人,做一枚合格的暗棋。
所以,无论怎么看,许三多都不可能在京城。
这事情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而许白身边,恰巧有一个认识许三多的人,许白毫不犹豫的将唐刀召了过来,将童先的话如此如此复述给了他一遍。
“小许放心,许大哥若是在京城的话,能找他的,也绝对只有我了!”唐刀拍着胸脯应承许白:“随着小许你到了京城,净在你身边混吃混喝了,能帮你和许大哥做点事情,那是最好了!”
“我也不是确定他一定就在京城,我给你些人手,这些天,就辛苦唐叔你了!”许白点头谢道:“那位瑟琳娜领班,在山东的是你应该就见过,也不算外人了,她手下的人,也有一些是京城的土著,有这些人可用,唐叔不用客气!”
“行,你忙你的大事去,我去找林领班!”唐刀干脆利落的对许白告辞,他可是知道,许白最近可是忙的脚不沾地的,这都快成亲了又出了锦衣卫指挥使被杀这档子事情,有得许白焦头乱额的了。
回头找到瑟琳娜,瑟琳娜一听是许白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情,还关乎着许白的父亲,也是为之跃跃欲试。
最近瑟琳娜的属下,陆陆续续报到了一些人,崔超和曾经在南衙的兄弟,被许白一股脑的塞了过来,此外,许家的那些少年家丁也被塞进来不少。
瑟琳娜还有些好奇的问过自己的这些学生们,他们进这缉事厂,有没有经历过和自己一样的程序,令得她非常迷惑的是,似乎除了她,她的这些新进的属下,完全都没有经历这个过程。
她在自己的屋子里琢磨了半天,才终于有些慢慢的回过味来,敢情,自己的这一个领班,真正拿着缉事厂的俸禄,名字在缉事厂的花名册上的,也就只有她和寥寥几个老人而已,这些新近的属下,压根就是编外的。
这让她沾沾自喜之余,也有几分失落,显而易见,许白并没有把她的这个领班当作一回事情,反正从她的理解上,她这个领班的人倒是有些像缉事厂的外围人员、编外人员,缉事厂的规矩管的到她,可未必管得到她的这些属下。
可想而知,真要有任务下来,也未必是什么正经任务。
果不其然,唐刀带着任务而来,她一点都没觉得意外,甚至还觉得很正常,不就是替许大人用公家的人干点私活儿吗,她虽然不懂“公器私用”这个词儿,但是,这种事情在阿姆斯特丹的贵族圈里,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最近北京城的气氛有些诡异,什么牛鬼蛇神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倒是缉事厂的人出去做事情,基本上腰牌一亮,倒是没什么人蹦出来多生枝节,但是,偌大的北京城,外地人何止万千,想要靠着几十人在这人海茫茫当中寻找出一个特定的人来,还别说,这事情的难度一点都不必许白现在正在处理的事情的难度下。
哪怕唐刀和瑟琳娜每天带着人早出晚归,在各处客栈旅舍,甚至花街柳巷到处打听消息,这一时半会的功夫,也不会有什么成效,比起作为地头蛇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各千户所,论起找人或者是打听消息的本事,他们差了不止一条街。
许三多根本不知道,现在满大街的有这么一帮人正在找他。
从南衙守卫哪里得到四海商行这个地名,他并没有一头就找了过去,基本上他得到的信息,他有八成把握许白就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同时关乎许白的消息,实在是负面的远远比正面的多,尤其是在知道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之间还发生过剧烈的冲突,而许白在其中的形象可不是太好,他非常不确定自己真要面对自己这多年都不见的儿子的时候,该用一个什么态度去面对;而且,许白如今可谓有些大起大落的意思,他这么贸贸然的出现,他这给自己儿子是到底是惊喜呢还是惊吓,要是儿子一个不认他,那可就难堪了。
所以,这个事情,他得稳妥点才行。
从草原上的皮货商人那里接到暗令的时候,他一度有些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暗令是最高级别的暗令,就是传讯的人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暗令传给了谁,所以,绝对不是他自身的身份出了问题,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大明那边出了问题,以至于用最高级别的暗令召唤他回去。
事实上也证明了这一点,他才刚刚抵达京城,就听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被一群读书人活活打死的消息,而发出这道暗令的人,理论上只有这个叫逯杲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他千里迢迢,甚至不惜编造理由离开草原,连部落配给他的护卫都留在边境赶到了京城,这个消息顿时就让他陷入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谁了。
按理来说,北镇抚司那边应该有他的存档,若是他找了过去,他的身份也能得以证明,他也能知道为什么锦衣卫指挥使会如此着急的召他回来了,但是,如此一来,他很难保证自己的身份不会被曝光,一旦他锦衣卫的身份曝光,这就意味着他这些年在草原上的经营,全部都付之东流。
他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而且,即便他愿意冒险,这个时候想接近锦衣卫的北镇抚司,甚至下属的各个千户所,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外面有各路兵马监视着呢,他要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他得先向这些监视着锦衣卫的各路兵马证实自己的身份,而要证实他自己的身份,得去锦衣卫北镇抚司。
这简直就是陷入了一个死结。
许白的出现,就好像这死结当中突然出现的一丝丝缝隙,尤其是他得知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局面,这更让他确定,若是自己的儿子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帮他解开这个死结的。
自己的儿子是隐卫,按理来说,他还在用许白这个名字,那么,他就是还是隐卫的身份,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以隐卫的利益为先,以隐卫要护卫的人为先,他的推测,如果今上真的是已经很久都是龙体欠安了的话,那极有可能已经将隐卫传给了太子。
这也应该就是坊间传闻,许白是太子的人的缘故。
按照这个思路捋下去,许白被弹劾被罢官,或许并不想表明上的那样,许白是失势了,而是可能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他去办,而这个四海商行是在许白罢官之后,才在坊间开始声名大噪的,许三多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四海商行,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商行了。
鸿春客栈里那些和他结伴而来的山西商人们,在荒唐了好些日子之后,仿佛终于想起来自己来京城是干什么来的了,在许三多的各种暗示和明示下,他们突然也觉得,若是自己这一帮神通广大的山西商人,能和京城里有着太子背景的商行搭上关系,甚至能做上买卖的话,这对大家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于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这一行七八人,终于走出了客栈,朝着四海商行而去。
而许三多,这个在他们眼中,这个同样和自己一样神通广大能将大明的货物卖到草原上去,又能将草原上大宗货物弄到大明来的同一种人,自然也在他们其中。
“诸位,诸位,记清楚了,咱们这是去找他们做买卖,可别让他们小看了咱们,京城里有本事有门路的人多的是,真要是这条路子不通的话,咱们还可以找别的路子!”
许三多笑吟吟的对着这些商人们说道:“不管咱们是几家,但是,到了这京城,别人眼里咱们就是一家,大家得共同进退才行,若是路子还没打通,买卖还没开始做的话,咱们就开始内讧起来,那可就让别人看笑话了!”
“放心,许先生!”商人里领头的那一位,笑呵呵的说道:“大家都是做什么买卖的,大家难道自己没数么,这种话,不用你来吩咐大家,真要是敢在这事情中捣乱或者是为里私利自顾自的,那等到咱们回去了,只怕得有不少人不得好死了!”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提醒大家一下,这里是京城,诸位还是稍微收敛一些,我可不想来的时候好好的,到时候可回不去了!”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了起来,觉得这个许先生说话真是有意思,这么点胆子的人,怎么会被派出来他们一起来京城,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做的买卖,真要被官府计较起来,每人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怕死?只要有钱赚,还说什么怕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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