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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略显突兀的声音,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转身看去,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将军。
尽管此人年纪甚小,但却鲜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他就是第88军军长兼徐州卫戍司令部马铮!
听到马铮竟然认为徐州城不能守,还认为几十万国军应该立即后撤,这让不少人感到颇为惊讶。
在他们的认识中,马铮属于那种不要命的傻大胆,和日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不曾听说他怕过小鬼子,为什么会突然间提出这样的想法!
“马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汤恩伯沉声喝问道。
马铮淡淡地说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徐州不能守,国军必须撤!”
“胡说八道,你这是在妖言惑众,要是在我第20兵团,单凭你这话就足以送你法办了!”汤恩伯冷冷地说道。
“哼,汤军团长,这里是战区长官部的作战会议,要的便是各抒己见,怎么,还不让人提不同的意见了?”
接着,马铮继续说道:“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军团长,而不是战区司令长官。我的话真有什么不妥,那也应该是由德公教训。”
“记住了,这里不是你的军团部,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耍威风!”
马铮很清楚,汤恩伯之所以这样毫不留情的斥责自己,不仅仅因为自己刚才驳了他的面子,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更重要的应该还是由于雷庆虎的事情。
藤县之战前,自己直闯第四师师团,当着那么多高级军官的面毙了雷庆虎,且事先还没有和汤恩伯打招呼,这显然是在打他的脸,他能给自己好脸色才怪。
据说滕县战役还没有结束,汤恩伯就将状告自己的电报发到了军委会。
但是由于自己刚刚全歼了第十师团,风头正劲,再加上雷庆虎战场抗命证据确凿,最终军委会并未支持汤恩伯,反而是将他点名批评了一番。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才让他对自己如此的不满。
但马铮是何许人也,岂会惯他这毛病!
直接怼他,别人怕他汤恩伯是中央军嫡系干将,甚至于不少人还需要仰仗他,但是马铮怕什么?
他又不需要靠他吃饭,岂会任由他指责自己!
“哼,年轻人,不要认为自己有点功劳就可以嚣张跋扈,年轻气盛总是要吃亏的!”汤恩伯冷冷地说道。
然而,马铮却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年轻气盛那还是年轻人吗?再说了,要说到嚣张跋扈、桀骜不驯,别人能比得上你汤军团长吗?”
“我说你们汤军团为什么尽出战场抗命的玩意儿,原来这是根子里的东西,我劝汤军团长还是管好自己吧!”
“你”
马铮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你呀我呀的,这里是战区长官部的作战会议室,讨论的是部队今后的作战计划,不是我与你泼妇骂街的场地,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我们可以私下约架嘛!我马铮全程奉陪,谁怂谁就是孙子!”
“马铮,欺人太甚”
不等汤恩伯说出口,就听主位上的李长官便沉声说道:“都安静!”
李长官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在场的这些人里面,有一个算一个,可没有谁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
所以,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诸位,今天我们开会的目的就是制定下一阶段的作战方案,所以有啥就说啥,不要藏着掖着!”
接着,李长官又盯着马铮看了看,而后问道:“马铮,你觉得这徐州城不能守?”
“是,不能守!”
“说说你的理由?”
“理由也很简单,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不占优势,所以不能守!”
“哦,说说看,何来的天时地利人和?”李长官再次问道。
“德公,眼下正是春夏相交之际,夏粮丰收在即,日军一路南下根本无需准备给养,只靠掠夺就能维持部队的消耗。且日军士兵大多来自温暖湿润之地,不太适应苦寒的冬季,所以其在冬季的进攻能力并不强,但是到了夏季就会提升到巅峰状态,所以天时与我军不利!”
接着马铮继续说道:“再说地利,徐州地区一马平川,当失去了鲁南山区之后,我们就等于没有了徐州的屏障,一旦被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合围上来,我们这几十万人很容易就被人包了饺子。别忘了,秦国是如何在长平灭了找过四十万步卒的!”
“最后一点,台儿庄一战,我们虽然重创了日军,但是自身损失也极为惨重。这完全是一场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二的战斗,抛开战略层面不谈,就战术上而言我们其实并没有占到便宜。”
“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在兵员和装备的补充上面远远比不上日军,人家损失一个军官,甚至于一个将军,很快就能从下面提拔上来,其恢复的速度甚至于比我们补充一个合格的士兵都要快。所以,眼下人家之前遭到重创的部队可能已经恢复了战斗力,但我们之前参战的部队有几支恢复战力了?”
“且小鬼子上下大受刺激,眼下是携怒火反扑,我军与之在徐州这样的地形条件下进行战略决战,胜算真心不大!”
话音刚落,就听汤恩伯大声讽刺道:“合着听马军长的意思,胜算不大就不能打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也别和小鬼子打了,与日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相比,我们还真没有多少胜算!”
马铮没有搭理他,而是盯着李长官说道:“德公,不是一味地出击就是对的,拳头有时候缩回去,而后再打出来才更有力量!更何况我们眼下真的输不起啊,一旦输了的话,整个中国抗战的本钱就完了!”
“继续说下去!”
“德公,眼下徐州地区聚集的可都是各地的精锐,包括中央军的第二十兵团,桂军的第21集团军,东北军的第51军,西北军的第59军等等,都是大名鼎鼎的骨干部队,这些部队终将是,也必然是我们抗击日军的依仗。”
接着,马铮再次说道:“一旦这批精锐部队被日军围歼在徐州,那我们还拿什么和日军作战,所以我始终认为,徐州不适合死守,我军必须尽快向外围突围!”
“嗡!!!”
说话之前,不少人认为马铮不过是哗众取宠,再或者是故意落汤恩伯的面子,因此也没有人当回事。
但是经过这番细致的解释,众人这才明白,马铮刚才似乎并不是在胡说。
而且,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不管是从天时地利人和各个方面来讲,他们现在确实存在很多问题。
虽说六十万大军确实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是相比于取得胜利的收益与战败后的损失,这完全不成正比啊!
一时间,会议室里的众人皆都交头接耳,讨论起了这事儿。
李长官也陷入了沉思,他从一开始就不想与日军进行战略决战,毕竟风险太大了。
但是包括蒋委员长、白副总长在内的大批高层都觉得应该和日军一争高低,这让他又对自己的判断有所动摇。
然而,听了马铮的分析之后,李长官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心里不安了。
不是说这一仗有风险,毕竟打仗这种事情向来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有风险那是必然的,这一点他是明白的。
之所以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就是因为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
打赢了,不过也就是第二个台儿庄大捷,歼灭一部分日伪军,不可能在战略上有什么大的突破。
但如果是输了的话,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很有可能会被日军将主力歼灭,届时整个中国都将陷入危险的处境。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能说拍板就拍板,当即再次与在场的军官们商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