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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经常走夜路的杨大雷和秦富贵来说，晚点就晚点，走夜路反而更凉快呢。
“哎，早知道他一定要回去，我真不该让他等那么长时间，看来他又得走夜路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心想挽留弟弟的杨爱情梅，内疚地自言自语。
杨爱梅回娘家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沿着下游荒无人烟的峡谷往镇上走，那条路不仅要到镇让绕一圈，还时刻担心山上会掉石头，所以，大家一般选择走山上的小路。
走山路虽然更近一些，其危险也是显而易见的。
走山路的危险，不仅要担心来自于野狗和山蛇危险，还要时刻一不留神滑下峡谷的可能。
从杨爱梅家背后的豁口出发，沿着山下峡谷平行的方向南走，山路的右边是隔三差五的人家，左边时隐时现的峡谷；从道路的左边，居高临下往山下的峡谷看，峡谷中间的小河活活像一条蜿蜒的长蛇，时而出现在道路的左侧的悬崖下，时而被大山遮挡，胆小的人们都尽量靠着道路右侧走，与左边的峡谷保持着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滑下那万丈深渊被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按照杨大雷平常的速度，百分之百在走不到家就会天黑。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杨大雷心里特别急，像是有什么在催着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在往家里赶，把个秦富贵累的气喘吁吁。
前所未有的超快速度，让两位搭档比预定到家的时间快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两人到家的时候天刚微黑。
在杨家大院外的水井旁，陈二婶正在担水，看到杨大雷和秦富贵，陈二婶热情地给他们打着招呼。
在对面地里找猪草的唐一清听说两人回家来了，就没好气地大声埋怨杨大雷：“还知道回家呀？赶紧来晒场把谷子担回去!”
“大雷，你回来了呀！快帮我找找我那只黑花下蛋母，我一直坐在门口都没看到它回来呢……今天，蛋也没回来下，不知道跑哪去了呀？”看见杨大雷进院子里来了，坐在门口杨乡长夫人，也吩咐起杨大雷来。
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路的杨大雷又渴又累，加之刚才又被媳妇埋怨，心里很是烦躁。
这会儿听到母亲杨乡长夫人的话，立即冲她发了无名火：“这黑麻麻的，我去哪里给你找鸡呀！真是的！我还得去晒场担谷子呢！”
“那你快去担谷子吧——”杨乡长夫人听出儿子很不乐意，赶紧讨好地说。
天已经全黑了，院坝外的杨大雷匆匆扭头看了一眼正跟自己说话的母亲，但是他已经看不清母亲的脸，只看见她瘦小而模糊的身影孤孤单单、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
为了节约用电，习惯摸黑的人们总是不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是不舍得开灯的，杨乡长夫人亦是如此。
汗流浃背的杨大雷心里惦记着晒场的谷子，也没有心情和母亲多说一句话。
穿过院坝，杨大雷三步并作两步往晒场跑，蚊虫在他脸前飞舞，他也没有心情用手去赶一下。
杨乡长夫人看着儿子杨大雷匆匆离去的背影，无限失落地坐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杨大雷从晒场把谷子担回家，正准备喝水，弯腰驼背的唐一清也背着猪草一大背篓猪草进屋来了。
厨房里，杨大雷的大女儿杨若兰带着弟弟妹妹已经开始生火做晚饭。
“姐姐怎么说？”唐一清刚放下背篓就问。
“哎，怪得很，她说我百分之百去不成呢！”杨大雷喝了一大口水，长出一口气。
夫妻俩刚坐下。
这时候，在杨乡长家写作业的老三杨若燕手里拿着作业本，像阵风似的冲进屋，满脸惊恐、语无伦次地冲杨大雷喊：“爸，快---奶奶----”
“你疯了吗？好好说话！”看女儿那说话不利索的样子，唐一清扬起汗津津地脸，生气地呵斥她。
“奶奶，奶奶，晕倒了---”挨了批评的三女儿，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像急着救火的消防员，又好似发现猎物的狼，杨大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拔腿就跑，一条被踢翻的凳子差点绊倒了他。
唐一清一愣，也赶紧带着孩子们紧随其后往杨乡长屋子里赶。
当杨大雷赶到时，杨乡长刚好从地上扶起杨乡长夫人。
杨大雷轻轻接过母亲，一脸惊骇。
“快去请医生！”
……
“不——”
“快拿棉花来！”
大家分明听到杨乡长夫人的喉咙里，发出那种水开了的声响。
是痰响的声音！
杨大雷铁青着脸，一声不吭掐着母亲的人中，手抖的像在筛糠。
“大雷，稳住，别抖！”杨乡长手里拿着撕开的棉花纤维放在夫人的鼻子旁，棉花纹丝不动。
“没---没了---”杨乡长颤抖着手说，老泪纵横。
“妈，妈啊---”杨大雷终于忍不住了，泪流满面地大声喊着，痛哭流涕。
杨乡长夫人终归还是没有等到医生来。
哭声惊动了杨乡长其他的儿子儿媳和左邻右舍们，大家都急匆匆赶来了。
杨家人哭成一遍。
“哎，老人家在世时就总是说，自己能像那谁一样，摔一跟头就走，不遭罪，就是最大的福气，这一下她老人家终于如愿了---”刘香香抹了抹眼睛，轻声感叹着。
“我算你百分之百去不成省城---”
这一刻，杨大雷终于明白了一个多小时前，姐姐说那句话的原因，以及自己马不停蹄往家赶的着急，还有刚才对母亲责备，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
想起这一切，杨大雷心疼不已，无限懊悔而内疚地哭喊道：“妈呀，我对不起你啊，早知道你老人家要走，你让我给你找鸡，我就是打着灯笼火把也去帮你找啊---”
“子欲孝而亲不待！”
大家不懂杨大雷的悔恨，更不懂他的心碎。
此时的杨家人哭成一片，谁也不懂谁的心痛，谁也理解不了彼此的肝肠寸断。
大家正在伤心，突然有人在院外喊：“快出来人啊，爱梅晕倒啦……”
“天啦，爱梅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去报信的人刚离开呀！”大家面面相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