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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学”评论》(十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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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先秦”易学”评论

——《周易》一书在先秦时期形成的”易学”派别

第二章

先秦孔子的”易学”(《周易》学术)思想

第一讲、《论语》里记载孔子对《周易》的思想认识

在春秋时期里产生的大思想家孔子,又是如何看待《周易》一书呢?孔子是一位述而不作的思想家。反映孔子思想的是《论语》一书。此书是孔子弟子在孔子死后而编撰成册的,记录了孔子生前的言论与思想。可《论语》一书里很少反映对《周易》一书的论述,《论语》中只有两处涉及到《周易》。

第一是《论语·述而》里这样记录:“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这里的“易”,是指《周易》一书。

史料上记载孔子对《周易》一书的学习研究是在晚年时期。《史记·孔子世家》里记:“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通过《论语》里记载孔子说的那句话来看,孔子是十分看重《周易》一书。但这句话应如何理解呢?而现在的通行本《论语》一书里,一般是对这句话的译文是:“孔子说:多让我活几年,从50岁开始研习《易经》,便可以做到没有大的过失了。”或是:“孔子说:‘再给我增添几年寿命,到了五十岁学习《易经》,就可不犯大的错误了。”

而对这句话理解为孔子50岁学《易》,不凡也有大学问家是这样的认为,如熊十力说:“盖由《论语》及《史记》参考之,则孔子学《易》确在五十之年,故其五十以前,只是《诗》、《书》、《艺》、《礼》四部之业而已,犹未治《易》也。自五十学《易》,而后其思想界别开一部天地,从此上探羲皇八卦,而大阐哲理,是其思想之一大突变也。”(《原儒》熊十力著 2009年印刷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第19页)

而还有认为这句话里的“易”,不作《周易》解。廖明春在“帛书《要》与《论语》‘五十以学’章”一文里有一段话,我们引过来,以说明古今还有不认为是对《易》的说法。

“《论语·述而》篇记载:‘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此章后人训解多歧,近代以来,疑古风炽,争论更趋激烈。‘五十以学易’章的争论有二:一是所谓“鲁读”问题,二是对于章旨的理解。

所谓“鲁读”问题,根于唐人陆德明《经典释文》,其卷第二十四《论语音义》云:

学易:如字,《鲁》读“易”为“亦”,今从《古》。

这就是说《古论》“学易”之“易”字,《鲁论》读作“亦”字,陆德明认为《鲁论》之异文不可从,应从《古论》。

陆氏之说,直至清代惠栋方提出异议,他以《鲁论》“亦”字为是,并举出《外黄令高彪碑》‘恬虚守约,五十以斅’为证。日本人本田成之据此,提出‘《易》为孔子,子思,孟子所完全不知’说,以一字之异文,欲翻中国学术史上之重案。近人钱玄同,钱穆,李镜池,郭沫若,李平心等皆步其后尘否认孔子与《周易》有关,在学术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帛书<周易>论集》廖名春著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8年版 第138页)。

这以上说明了还有一些学者,认为孔子与《周易》无关,把《论语》里的那句话里的“易”作“亦”解,但这种认为毕竟不成主流,也是站不着脚的。

虽然廖明春认为“五十以学《易》”的“易”,不是“亦”字,但遗憾的是他同样认为孔子五十岁以学《易》,其理由是,孔子五十以前学《易》有偏颇,老而学《易》才有了变化。

《论语》里的“子曰;加我数年,吾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可是研究孔子对《周易》如何认识的重要文献资料。哪到底如何理解这一句话呢?若不能正确的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也就不能正确理解孔子对《周易》一书性质的认识,那么是否就是现通行本《论语》里的那种理解译法所认为的含义呢?

我们认为现通行本《论语》里的译文,是没有正确理解孔子那句话里所表达的真实含义。除“加我数年”的译法没有异议外,而不能把“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理解成“五十岁开始学习《周易》,就可以不犯大的错误了。”难道孔子“相多活几年,到五十岁学习《周易》就可以无大过错了”。这种说法是不符合逻辑与事实的,这种表述也不符合孔子的实际背景。难到孔子在40多点的岁数时,就感觉将要死亡了吗?就发出叹息,想多活几年,到50岁学习《周易》就没有大的过错了。这即不符合孔子的年龄活动背景,也不符合表述事情的逻辑性。而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里说:“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从《史记》里所看到的是“孔子晚而喜《易》”,而公认孔子是出生于公元前551年,死于公元前479年,活了七十三岁去逝的。《史记》说的“孔子晚而喜《易》”,应当是晚年,这是符合孔子的活动史实。并且《史记》并没有说“孔子中年喜《易》”。那么,五十岁能称晚年吗?显然是不能称作晚年的,孔子晚而喜欢上《周易》,应当是在70岁左右(与六十几岁返鲁的背景是符合的),才重视与研究《周易》的,才突然发现了《周易》的价值,但已感觉寿限临近,才发出那样的叹息,以一种乞求上苍的口味说出“假如让我多活几年”的这种话来。

那么,把“五十以学《易》”,应理解成“五年或十年的时间而学习《周易》才是正确的”,而对“可以无大过矣”,也不能理解成“就可以不犯大的过错了”,根据前边的文章,这“可以无大过矣”,不是指自身行为上的问题,而是指在学习《周易》一书的思想内容上不会出现大的错误认识。这才符合上下文句表述的逻辑性,也正符合《史记》里的“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的说法。这《史记》里的说法,不正是对《论语》里“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的最好注脚吗?而不是指“五十岁开始才学习《易》,才无大过错”。那么,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开始学习《周易》难道就会有大过错了吗?显然孔子表述的“五十以学《易》”是指“五年至十年的时间而学习《周易》一书的内容。这“五十”数词连用在先秦古籍书里,也是非常普遍的用法。如《诗·召南·小星》“彗被小星,三五在东”。又如《左传·襄公八年》:“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这里是指三至五个星和四至五年,不能理解成“35个星,还45年”。正如《论语》里的“五十以学易”,无能理解成“五十岁开始学《易》”。综合而看,《论语》里“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的真实含义是:“假如,让我多活几年,有五至十年的时间学习《周易》,就可以对《周易》一书的思想内容不会出现大的错误认识了。”这才符合孔子晚年才开始重视《周易》一书,而感觉学习的晚了,就感叹能多活几年的话,就会对《周易》一书学习透彻了。这也透出了孔子是不可能做《易传》的,因为孔子晚年才喜欢上《周易》,自感觉时间不够,还不能够把《周易》学习理解透彻,这也符合《史记》里记的“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的说法(“让我多活几年,要是这样,我对《周易》的文章和义理就能充分掌握了”)。

《论语》里记录的孔子对《周易》的说法,说明《周易》一书是在孔子晚年才引起重视,认识到《周易》一书的价值,只是已感到没有了时间学习,假如能多活上几年,用上五至十年的学习功夫,就能把《周易》的思想内容吃透了。

孔子如何感叹呢?说明世面流传被史巫卜筮用之的《周易》,已让孔子起了疑问。也表明了孔子已经认识到了《周易》一书的重要性,也表明孔子已经发现了《周易》一书不被人们发现的东西,才有这样感叹与说法。

那么,孔子发现了《周易》一书里什么东西了,这在帛书《易传》佚文里,已有详细的记述。

第二是《论语·子路》篇里所涉及到《周易》里的句子及对《周易》的说法。

《论语·子路》:“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这段话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是引自《周易·恒》篇内容。

在孔子眼里,《周易》一书如同《诗》、《书》那样是理论书籍。孔子引用《周易》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差”,是用于阐明事理,增强论说的理论性。

孔子这里的表述很清楚,先引用南方人的常言“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又进一步引用《周易》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说明的是人应有“恒德”,即长久应保持道德准则的意思。这里孔子主要表述的是人应长久都要保持道德准则,这是显而易见的。

孔子跟着又说“不占而已矣”,这是否类同于子服惠伯的说法“忠信则可”,“《易》不可以占险”呢?这孔子也认为没有恒德的人就不必占卜了吗?若按现在通行本《论语》里对孔子的这段话的译文是这个说法。一些标着“中国传统文化经典”或“精华”的《论语》读本里的译文一个是这样的说法:“孔子说:南方人有句话说:‘人如果没有恒心,不可以当巫医。’这话真好啊!《易经》上也说:‘如果不能永恒地保持自己的德行,免不了要承受羞辱。’孔子又说:‘这就是叫没有恒心的人不用占卦罢了。”另一本是:“孔子说:南方人有句话说:‘假如一个人没有恒守,是不可用他做巫医的。’这话太对了。’《周易·恒卦》的《爻辞》说:‘操守不一,变来变去,总会有人蒙受羞耻的’。孔子说:‘这是说没有恒守的人就不必占卜了。’”(这里所添的《爻辞》是个错误的说法,孔子时面对的《周易》应是以《周易》一书的名称做繇题的文本格式,还不是爻称的格式)

这以上的译法含义是基本相同的,都把“不占而已矣”理解与翻译成“没有恒守(或恒心)的人就不必占卜了。”那么,这种翻译出的“没有恒守或没有恒心”是恒守与恒心什么呢?实际孔子已经表述的很清楚,先引用南方人的常言“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又进一步引用《周易》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说明的是人应有“恒德”,即长久应保持道德准则的意思。这里孔子主要表述的是人应长久都要保持道德准则,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孔子在表述人要恒守道德,似乎突然冒出个“不占而已矣”这不沾边的说法,又是什么意思呢?若按那通行的译法,就成了“孔子说:‘没有恒德的人就不必占卜了’”。也就使人联想到这说法与子服惠伯的说法相同,把《周易》用于占筮是附有条件的,即有“信德则可”,“《易》不可占险”的换个说法而已吗?就认为孔子说的“没有恒德的人就不必占卜了”,相反“若有恒德的人就可以去占卜了”,这种理解就大错特错了。孔子说的“不占而已矣”,而与子服惠伯的说法是有着不同的含义,应是质的区别。

那么,孔子说的“不占而已矣”的实质内涵与真实意图是什么呢?

“不占而已矣”反映了孔子对《周易》一书重要的认识突破。这既涉及到对《周易》一书的性质认识问题,又是关系到社会意识形态里道德建设与传统巫术占卜信仰的辩论关系问题。所以要理解“不占而已矣”这句话要结合前文的两个引用,通篇去分析认识,才能体会到孔子的真意图。孔子通过两个引用,而得出“不占而已矣”目的,是强调人要守恒德,就不会遭受耻辱,若能“恒其德,还用占卜吗?”这就是逻辑关系。人有了道德观念做行动的准则,还用占卜神示吉凶吗?当然没有必要了。心里时常装着为他人奉献的信念,当然就没有必要考虑什么得失了。这不正是“不占而已矣”的真实含义吗?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孔子强调恒德,即道德建设,正是排击巫术占卜的根本法宝与武器。这里的“不占而已矣”不能理解成“有德可占,无德就不要占卜了”的那种错误理解。

孔子好《易》而得出的真实心得体会。道德彰显了,占卜也就停止了。

通过《论语》一书里反映的孔子关于《周易》的两例重要资料文献的解读,已清楚的看到孔子对《周易》一书的认识观,即与同时代的史巫不同,也高出当时一般学者的认识水平,也是在当时认识《周易》最前沿,最理性,最进步的”易学”(《周易》学)学说。

《论语》里的两例涉及到对《周易》一书的看法内容,即前后没有矛盾冲突,而表述的思想又是一致的。

孔子所处的时期,应是史巫”以《周易》筮之”时期,即史巫把《周易》当卜筮的书而用。同样也是个迷信的时代,已然认为是万物有灵的时代,人们自然认为占与筮是通神之工具。然孔子的伟大在于理性地去认识这个世界,一心一义要建立道理伦理秩序王国,无疑是排击巫术迷信的。到孔子晚年才发现《周易》并不像史巫用于卜筮那样,发现了《周易》里的德义思想。由《论语》里记,孔子先是发出感叹,尔后发出”不占而已矣”。这在《论语》前后构成对《周易》认识上的一个有机链条。也正是反映了孔子晚而喜《易》的真实写照与真实读《易》(《周易》,即春秋文本《周易》)的心得体会。可这涉及《周易》一书的两例子“子曰”,既没有引起后人的重视,又被后人所歪曲了孔子对《周易》的说法,更是歪曲孔子还是位时常占卜的人。而把《易传》也罩在孔子头上,而《系辞传》对《周易》亦筮亦理的说法,变成了孔子的言论(孔子还感叹时间上的不多了,还没把《周易》彻底弄明白,那里会去写《易传》),从此遮敝了历史上那位真孔子,把孔子变成了后封建社会里的统治需要而塑造成偶象圣人的孔子。

通过《论语》一书里两例子“子曰”的分析,已知在孔子的眼里《周易》就是讲义理的,孔子直接引用其文句用于说理,并且还是反对用《周易》占卜,这说明孔子晚而好《易》,所发现了《周易》一书里的道理是相一致的,也表明了孔子鲜明的”易学”(《周易》学)立场。

接下来我们看孔子晚年发现了《周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