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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好不容易皇兄抱自己坐下来,本以为马上就能吃上,谁知皇兄拿了果子却喂给表哥,半点都没顾及自己张了半天的小嘴。
他瘪着嘴去够齐璟的手,齐璟这才想起怀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崽,忙给他也塞了颗桑葚入口。
秦洵失笑。
从前齐璟生怕秦洵跑,患得患失,总是秦洵使性子齐璟宠他,齐璟自己委屈吃醋从不开口,就怕说出来招秦洵厌烦,自从成婚以来秦洵开始纠正齐璟憋话的小毛病,如今齐璟偶尔也能放开跟他闹闹脾气,秦洵不觉得烦,反倒觉得齐璟难得一见的幼稚简直可爱得要了老命,每每都学着齐璟平日哄自己的做法,反过去说一连串的软话哄齐璟。
宫宴的朝官座位是按官品依次排下,所以每次入秦洵视线范围的大多是熟面孔,自上一轮科举殿试和审职调官后,又多了几张生面孔。
在长安基本安定下来的田书彦,近日托人将江南旧乡的父母接来京城照顾,上任文举状元郎的一举一动犹有让长安人津津乐道的热度,远远听朝官们交谈之间,不少人都在夸田书彦寒门出孝子,还听到有人说,田状元郎是经过人生二十载的清贫磨砺,才得如今的出人头地,回想时定然感触良多,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缘故。
田书彦回话,说自己确当感谢从前的一场穷困。
秦洵正揉着小齐琛的脸,闻言轻嗤一声。
齐璟:“怎么?”
“我听不惯这种‘感谢贫穷’的说法。”
“嗯,我也不喜欢。”齐璟赞同了他。
实话实说,并不是只为哄他。
很多时候齐璟都爱听秦洵掰着手指跟他侃侃而谈,但并非是任由秦洵狐媚蛊惑,相反,他恰是极有主见,才常常喜欢询问秦洵的意见,二人交换看法,求同存异,以便两个人过日子愈加默契。
毕竟人的心性和观念会随着年龄与阅历发生改变,光啃着从前一起长大的老本,拘于过去有限的了解远远不够,往后岁月悠长,还需要更多交流来维持一辈子的亲密无间、心意相通。
秦洵不喜欢听到的言论,齐璟同样不喜欢。
感
谢将自己磨砺成如今模样的贫穷,这种话本就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占了大半,就拿田书彦来说,过去的穷困潦倒给他带去诸多不快,给他刻了骨子里的自卑与敏感到不堪一击的自尊,甚至让他滋生恶念,数次行劣,以至于落下把柄让有心人至今都能以此给他难堪,秦洵不认为倘若有的选择,他会选择重新经历一次这样的过去。
只消回顾一眼,就狼狈不堪。
表面上道一声谢,不过是在安平岁月里宽慰自己释怀,敷衍外人也自欺欺人,拼命说服自己那些值得。
值吗?不值。
若能够选择走上阳关大道,一帆风顺无阻无绊,谁会心甘情愿去受那劳什子的“贫穷洗礼”。
在那样的过去里,穷困除了带来堆积的苦郁,究竟有什么值得回过头去感谢?该感谢的是父母将自己接来人世间悉心抚养、师长教导和自己多年的勤勉苦读,该感谢从这个人世间受过的一切善意,却根本没必要假惺惺去感谢那什么贫穷洗礼。
这只会是漂亮周全的场面话,不过一层浮华脆薄的壳子,看上去光鲜亮丽,却轻易就能被一指戳破,暴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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