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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交投。 身躯紧贴。 武后的身体软软的,柔若无骨,趴在上面非常舒服。 阳九总算能想通,容貌及不上甘思思的武后,如何能将先皇迷得神魂颠倒。 “你要趴本宫身上过冬?”
武后冷冷地开口,言辞挑逗,神情魅惑。 阳九赶紧起身,顺便将武后拉起。 “此乃何物?”
武后的目光落到阳九的右手。 阳九的右手抓着一个小纸人,小纸人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刚才扑向武后的白芒,正是此物。 当然,这小纸人是阳九在进宫的途中扎的。 坐在轿子里,想干啥就干啥。 想让武后乖乖吃下忠心耿耿丹,不耍点手段,如何能行? “像是邪祟。”
阳九道。 武后只觉脸颊痒痒的,伸手挠挠,斥道:“休得胡言,皇宫中,焉有邪祟?”
邪祟出,江山覆。 武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宝剑,唰地刺向阳九手里的纸人。 纸人的脑袋被刺穿,双手兀自在动。 “天后,你的脸……”阳九面露惊愕。 脸颊越来越痒,武后控制不住总想去抓挠。 听到阳九的话,她来到桌案前,拿起放在那里的小铜镜。 镜中她的脸颊上,有指甲盖大的一块红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散。 阳九微一发力,掌中的小纸人便爆为齑粉。 “天后,邪祟入体,不可小觑……”阳九紧张兮兮地道。 武后心乱如麻,斥道:“少说废话,可有解法?”
“年幼时,我也被邪祟侵入体内,幸得有高人搭救,方才活到如今……”阳九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说着废话。 武后盯着镜中的自己,懒得再催。 “当年那高人给了我两颗丹药,可驱除邪祟,我吃了一颗,还有一颗这么多年我一直随身携带,就是担心会再次被邪祟……”阳九越说越啰嗦。 武后伸手道:“拿来。”
阳九一愣,恭恭敬敬将忠心耿耿丹送上。 武后接过药丸,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她不担心这会是毒药,就是在想,若此药真的有效,对阳九她是该赏,还是该罚呢? 脸上的红斑扩散迅速,现在已经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了。 “天后,再迟恐怕这仙药也……”阳九脸上的着急可不是装出来的。 待那红斑彻底散开,武后的脸就会恢复正常。 扎纸术里的这点小伎俩,只能用来唬唬人,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武后将心一横,张嘴吞入忠心耿耿丹。 用力咽下药丸后,她快速闭上眼睛,希望再次睁开时,能够看到容貌如旧。 只要入肚,忠心耿耿丹会很快生效。 看到红斑彻底消散,阳九道喜道:“恭喜天后,邪祟已除。”
武后霍然睁眼,恶狠狠瞪了阳九一眼,然后便去看镜中的自己。 红斑果然消失,她忍不住露出孩童般灿烂的笑容。 “阳九,这邪祟莫是你带来?”
武后敛起笑容,声音恢复冰冷。 阳九拱手道:“臣不敢。”
武后凝视着阳九,内心极度复杂。 明明很想杀了阳九,却又隐隐担心阳九将仙药给了她,若是再遇到邪祟可如何是好? “阳九,你除邪祟有功,本宫自当重重有赏。”
武后眉头舒展,眸光迷离,“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准了。”
真的……什么都准? 阳九面色凝重,问道:“天后可想称帝?”
武后不想点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给先皇发丧,并非是顾虑会影响到平叛慕容霸,实在是她还没有准备好。 先皇驾崩,新皇当立。 让太子李星江登基是应该的,然而李星江年幼,无力处理朝政,还是得武后垂帘听政。 只不过到了那时,武后称帝的希望就会破灭。 她总不能将自己的亲儿子赶下龙椅吧? 她要当皇帝,就得赶在太子登基前登基。 纵然有这个心,真正想要迈出这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天后可先杀武有道,再变革朝政,只要让百姓都能吃饱饭,他们不会在意坐在龙椅上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阳九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将话再往难听了说,只要百姓丰衣足食,哪怕龙椅上坐着一条狗都无所谓。 武后来到龙床前,看着床帏后的寒玉棺,神色阴冷。 尽管不想承认,可阳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武有道做了那么多坏事,天下百姓尤其是长安百姓对他恨之入骨,杀之可给百姓乃至百官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 她连武有道都能杀,还有谁是不能杀的? 必须得断了贪官酷吏的好日子,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变革朝政的重点,就是改革吏治,减轻赋税徭役,这跟杀贪官斩酷吏不谋而合。 阳九是可用之才啊。 此刻武后非但不觉得阳九该死,甚至还有点小可爱。 要是阳九知道武后会这么觉得,必会头皮发麻,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忠心耿耿丹用在武后身上,好像跟用在楚留春身上不大一样。 丹药起效后,武后并没有变成听话的小奶狗啊。 来的时候有轿子坐,回去的时候,只能靠双脚。 经过买下的茶楼时,看到门敞开着,阳九走进去一看,里面的装潢焕然一新。 所有的布局和装修都是按照阳九所说的来做,非常完美。 “九哥,天后没为难你吧?”
甘思思也在帮忙干活,看到阳九进来,迎过来问道。 阳九摇摇头,问道:“伙计都招到了?”
门口张贴着招募店员的启事。 尽管待遇很丰厚,可前来应聘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没一个能入了楚留春的眼。 “我觉得小红红还凑合。”
范仝流着口水说道。 楚留春鄙夷地道:“她有狐臭,你是想熏跑客人?”
阳九让他们加把劲,一定要尽快招到店员,然后便带着甘思思出去吃饭。 来到梅姨的面摊,看到梅姨坐在小凳子上,正拿衣襟擦泪。 旁侧的地上,全是打碎的碗碟。 这片区域的人都知道,梅姨有东厂的大人罩着,居然还有不开眼的家伙跑来欺压梅姨。 询问时,梅姨只是笑着摇摇头,就去给阳九做面。 面条打翻在地,还可以再做,就是需要多费点时间。 “九爷,我知道是谁干的。”
一个小乞丐从一侧跑来。 阳九拿出一锭银子,在小乞丐眼前晃了晃。 “是阿狗。”
小乞丐说着使劲咽了咽口水。 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啊。 阳九一愣,问道:“阿狗是谁?”
“国公爷养的狗。”
小乞丐小声说道。 阳九将银子丢给小乞丐,小乞丐道声谢,乐滋滋地离去。 敢在这里动梅姨的人,也就那些自以为后台很硬的人。 比后台的话,那些家伙现在能比得过阳九? 阳九的后台可是武后。 阳九让武后趴着,武后绝不敢躺着。 梅姨将面做好后,笑着端给二人。 阳九抓起筷子,说道:“梅姨,我的火锅店已经装修好了,不日就会开业,今天你就搬过来吧。”
梅姨点点头,便去收拾地上的碗碟碎片。 吃完面,阳九嘱咐甘思思帮梅姨搬东西。 甘思思没有问阳九要去哪。 男人志存高远,女人管好家里事就是,莫问太多。 来到护国公府,顺利见到武有道时,武有道正在吃面。 闻着那香味,阳九便知道这面是梅姨做的。 武有道吃掉了两大碗面,只是吃了一副药,身体就已好转。 武有道简直将阳九当成了救命恩人,命下人好生伺候着。 “国公爷,我想见见阿狗。”
阳九并不拐弯抹角。 武有道微微一愣,朝外喊了一声。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丁满脸堆笑地跑进来。 阳九扫了一眼,一挥手道:“不是我要找的人。”
武有道觉得莫名其妙,想留阳九吃晚饭,阳九借故离开。 阳九离开没多久,阿狗就倒在长廊里,嘴角带笑,死得很安详。 武有道感觉阿狗是阳九杀的,但又没有证据。 况且即便有证据,他也不会追究。 若无阳九,或许他已然病故。 等身体养好,还得找阳九讨要神鞭,毕竟那么多金子已经花出去了。 只是死条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刚黑,绝情就扛着一具尸体来找阳九。 “你看他的眉心,是不是有朵梅花?”
绝情指着尸体的额头说道。 尸体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就脑袋上被打出了个洞。 那洞口的形状,的确很像梅花。 显然是梅花形状的暗器,从眉心打入,从后脑勺出去。 “阳大人,你说过,你可跟尸体对话,所以有劳了。”
绝情抱拳一行礼,便到外面等候。 只要黑了天,就能缝尸。 阳九点上香,将尸体头部的两个血洞口捏到一起用针线缝上。 《生死簿》出现后开始记录此人的生平。 此人叫包永,好赌成性,家里本不富裕,因赌更是经常揭不开锅。 哪怕爷娘相继被他气死,他也没有回头。 为了获得本钱,包永不得不去偷去抢。 他选择下手的人,全都是鳏居或寡居的老人。 哪怕被发现,这些老人也不是包永的对手。 在偷盗的过程中,甚至还有老人被包永杀死。 包永的胆子越来越大,从偷到抢,从杀到奸,无恶不作。 但不管他得到多少钱财,很快就会在赌坊里输个精光。 这天晚上,包永照样选定一户人家,夜深时潜入。 谁知刚跳进院中,就传来狗叫声。 白天踩点的时候都没发现这户人家养了狗。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家里还能养得起狗,那就说明家境还不错,怕是会有不少现银。 包永将一身随身携带的毒肉包子丢给那条狗。 正所谓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狗倒下了。 屋子的主人拿着菜刀出来查看,听到狗不再吠叫,不由摇摇头,准备回屋。 她是个非常苍老的老人,尽管腿脚还算利索,一双眼睛却是废了,白天还能勉强视物,到了晚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包永毫无怜悯之心,悄然上前,一菜刀将老妪砍死,然后进屋搜刮财物。 出乎他的意料,老妪家里连一文钱都没有。 也没有值钱的家当。 包永骂骂咧咧地离开。 刚从院墙跳出来,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女人脸。 那张脸惨白如雪,没有血色,双眸垂血,煞是瘆人。 包永吓得浑身哆嗦,双脚如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咻。 那女人脸嘴巴一张,一朵梅花飞射而出,直接洞穿了包永的脑袋。 阳九看得直呼痛快。 像包永这种恶人,死不足惜。 杀死包永的人,绝对是幻术高手。 洞穿包永脑袋的不可能是真梅花,十有八九是特意打造的梅花形状的暗器。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要做到这点,至少需要百年功力。 阳九洗把手,将门打开。 【缝尸七十七具,奖励宿主盗术。】 盗术,听着高大上,其实就是教人怎么做小偷。 楚留春就精通此术。 “阳大人,如何?”
绝情满脸期待。 阳九道:“此人该死。”
“嗯,他的确该死,但也得朝廷杀他。”
绝情道。 绝情很固执。 江湖跟朝廷互不干涉,但又处处爆发矛盾。 “阳大人,实不相瞒,已经发现了十一具相同死法的尸体。”
绝情眉头深锁。 阳九笑道:“这些死者都是无恶不作该死的混蛋。”
绝情点头。 梅花杀人案的被害者,全都是该死之徒。 故而此案在长安城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既然梅花只杀恶人,那他们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阳九想了想,说道:“凶手会幻术,绝情大人或可从此下手。”
幻术极难修成,江湖中会此术的人,只怕不多。 好好查查,当能查到点什么。 “多谢。”
绝情道声谢,扛起包永的尸体离去。 梅花杀人案的真凶,不管杀多少人,恐怕都无法透过《生死簿》看清其真面目。 相信即便缝了其余的遇害者,看到的都会是那张恐怖的巨脸。 看来有不得了的大人物来到了长安城。 刚出差回来,东厂没有给他配发尸体。 阳九手痒难耐,直接去了阎罗殿。 …… “督主,阳大人去阎罗殿了。”
小玄子听从魏忠贤的吩咐,看到阳九进入阎罗殿,立马跑来告诉魏忠贤。 魏忠贤手里拿着一颗黑子,紧锁的眉头盯着面前的棋盘,对手的大龙已成,该如何才能将其斩掉? 既然想不到,暂且不想。 他放下棋子,微笑道:“年轻人精力旺盛,真叫人羡慕哪。”
小玄子垂首站在旁侧,没法接话。 魏忠贤又嘱咐道:“你去阎罗殿门口等着,阳九出来,你便问他,想不想缝更古怪的尸体,让他不要急着做决定,我给他十天的时间慢慢考虑。”
“是。”
小玄子应了一声,跑到阎罗殿外蹲守。 阎罗殿里的尸体,已然足够古怪,难道这世上还有更恐怖更古怪的尸体? 小玄子打算劝劝阳九,让阳九别去冒险。 …… 黄字十一号房。 阳九看着寒玉棺中的尸体,眉头紧皱。 棺中躺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被劈成了两半。 不是齐腰而断的两半,而是从头顶开始,像劈柴那样一刀劈落,直到胯部,整个人被完美的一分为二。 小姑娘的年龄不超过十岁,什么人能如此凶残地杀害一个孩子? 阳九在棺材的东南角点上蜡烛。 一阵阴风袭来,蜡烛立即熄灭。 在寒玉棺的旁侧,那个小姑娘就站在那里,双手捏在一起,努力想将自己的身躯捏到一起。 阳九并未靠近,蹲下身子,视线跟那小姑娘持平,笑道:“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我……怕……疼。”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弱弱地道。 阳九道:“我保证,一点都不疼。”
再次点燃蜡烛,小姑娘没有凑过来吹。 阳九掀开棺盖,阴风袭来,屋中所有的烛火都在摇曳,快要熄灭。 待到烛火稳定下来,阳九方才开始动手缝尸。 每缝一针,小姑娘的身体就会愈合一点。 她微微张开嘴巴,满脸都是震惊。 此前有不少人拿着针想要碰她的尸体,都被她吓跑,原因仅仅是她怕疼。 她站在那些人的旁边,拼命喊叫,可他们就跟聋子似的,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只有阳九,那般温柔地告诉她,其实一点都不疼。 看到针穿过她的皮肉,果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阳九缝得很快,不一会儿,她的胸部以上已经缝好。 小姑娘感觉自己的两只手,总算能够灵活活动,颇为开心。 阳九神情专注,到了肚子这里,得先缝里面,所以非常麻烦,速度也慢了下来。 香快燃尽时,阳九终于将小姑娘的尸体缝好。 旁侧的小姑娘身躯恢复正常,她张开双臂,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非常开心。 《生死簿》现。 小姑娘叫游巧霞,爹是一座山寨的寨主,娘是爹从山下抢来的。 以前的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自从有了她们娘俩,爹开始赎罪。 作为土匪,不打家劫舍,反而乐善好施,自然惹得众兄弟很不高兴。 但爹是山寨老大,没人敢忤逆爹。 山寨慢慢地变成了绿林道上的笑 游巧霞九岁那年,爹打算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金盆洗手那天,山寨里来了许多客人,看着都凶神恶煞的。 其实那些根本不是客人,而是仇家。 大战一触即发。 山寨里的兄弟联手那些仇家,将对爹忠心耿耿的人杀得一个不留。 一家三口躲进房间里时,爹的身上有多处伤口,都在流血。 仇家追过来,在外面嚷嚷着要如何享用娘,享用游巧霞。 那些污言秽语,游巧霞不大懂,但爹娘都很生气。 外面的仇家开始破门,谁知爹猛地一刀刺进了娘的身体。 娘吃力地将手伸向游巧霞。 游巧霞拼命去抓,却是没有抓住。 只因爹的第二刀对着她的脑袋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