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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可拿起林巧儿纳的鞋底看了看，前半截针脚匀称，有力，后面半截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
放下鞋底说：“她就是病了，爸，你赶紧收拾一下，我过去打个招呼，咱们赶紧把我妈送去医院。”
“万一耽搁了以后说不定会半身不遂，那样的话不但我妈受罪，你也不得安宁。”
李占祥这才放下手里的旱烟，下了炕穿上鞋，站在窑洞的地上看见林巧儿从大门走了进来，果然很明显的看见嘴巴斜了眼睛好像也有点斜，走路也斜了。
总是一张刻薄的脸很抽象。
他这才觉得温小可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他穿上了棉袄，拉过一条绳子系在腰间，这是像他这个年纪老年人惯有的穿法，农场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三单不如一棉，一棉不如腰里一缠。
看着林巧儿进了窑洞，他急说了一句：“老二媳妇说你嘴巴斜了，赶紧收拾一下，送你去医院看看。”
林巧儿有点痴呆的看着李占祥，嘴角抽了好半天才说了句：“我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快过年了，别花这个冤枉钱。”
嘴里就好像含了个糖块，咬字一点都不清晰了。
李占祥这才真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催促林巧儿：“快换上厚实的衣裳，再迟一点医院下班了。”
林巧儿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腿脚不听使唤，知道自己这是得了温小可嘴里说的什么半身不遂，虽然舍不得花钱，也不再说什么，就在脏兮兮的棉袄上套上去年温小可做的罩衣。
温小可回去跟杨烈梅高满红说了声，回套房找出钱包，拿上钱准。
扬烈梅跟了过来，埋怨她说：“小可，你怎么还管老妖精的事？她那么对我们，你还给她看病？”
温小可把几十块钱塞进口袋，说：“老妖婆虽然可憎，但总归是咱们男人的亲妈，有句话说，不在窄处等人。”
“她好的时候咱们跟她斗争，让她知道新社会人人都是平等的，但是她现在生病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在家，我们作为儿媳妇，送她去医院看病是应该的”
“我们送她去医院，是给咱们自个男人长脸。等大哥和亦寒回来了，知道我们这么对婆婆，一定会很感动，以后会对我们更好，而且如果以后咱们两家有事，他们也会跑得更快。”
扬烈梅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听温小可这么说也就换了衣裳，告诉高满红温小星，等李亦春下班回来，如果他们还没回来的话，就告诉他一声。
李占祥扬烈梅温小可，三个人在屋里找了一些麻绳，细心的缠在各自的脚上，便一起出了院子，走过门前的小路，拐下山坡。
昨天天就晴了，农场号召全体职工，铲了一天的雪，这条走的人最多的从农场拐向家属院山顶的山坡路，雪自然全部被铲了。
但是因为坡路崎岖，雪铲的也不是十分干净，所以有些地方还有点滑，三人的脚底都绑了麻绳，麻绳有防滑的作用，总算是很顺利地下了坡。
下坡的时候，因为林巧儿走路总是斜着走，李占祥便拉着她。
山顶杨奶奶家，杨吉安在屋里编织工艺品，高满香陪着说话帮忙，杨奶奶喂完了山羊，鸡狗，开始做饭。
她洗完了菜，走到坡头泼洗菜水。
站在坡前，习惯性的向下看，一眼看见下坡的小路上，李占祥牵着林巧儿的手，慢慢的往下走，身后跟着温小可杨烈梅。
她看着李占祥牵着林巧儿的手，有点突出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双手紧紧的攥着磁盆。
她知道事到如今，就算心里怎么不情愿也得放手了，可是看到李占祥这么牵着林巧儿的手，心里还是非常的难受。
李占祥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从跟她在一起，心里就只有她，跟林巧儿也只是同床异梦，以后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不会碰她。
前几天两人分开的时候又说：现在分开是迫于儿子儿媳妇以及杨吉安的压力，但是两人虽然分开了，他的心里只有杨奶奶，跟林巧儿过日子也就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不让儿女们难堪。
可是现在才过去了几天，他就牵着林巧儿的手，而且下雪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山坡上注意的观察着，李占祥跟林巧儿一直在家里呆着。
可见李占祥说的，只要在家里看见林巧儿心里就烦，根本就是骗她的。
杨奶奶看着从山坡上下到山底的几个人，心里又愤怒变成了凄凉。
十几年的付出，到底是输了。
寒冷的风吹着她雪白的头发乱飞，杨吉安在暖和的屋子里编工艺品，好半天等不住杨奶奶回来，心里有点不安便，便出来看到了大门口，看见杨奶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坡头。
臃肿的背影透着寂寞。
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触景伤情的事情，咳嗽了两声问：“妈，看什么呢？”
杨奶奶回过神，稳了稳情绪，转身说：“我看场里的人都在铲公路上的雪，林业站的人也在，我看有没有你大哥二哥。”
李占祥问：“看见了吗？”
杨奶奶转过身子，看着儿子笑了笑说：“那么多人，我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楚哪个是你大哥二哥。”
“算了，还是照你说的，等小武师傅把这批活的钱开了，咱们去你大哥二哥家看看。”
杨吉安说：“100只花篮，一对藤椅，藤几的钱都开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小活的钱了，如果小武师傅这段时间手头紧张的话，就先欠着吧。”
“小武师傅前几天来开了好几十呢。”
“雪消完了，我们拿三十块钱，给我大哥二哥家每人15块钱，让他们给孩子扯新衣裳吧。”
杨奶奶说：“这些钱我来出，妈还攒了点钱呢。你挣的钱留下结婚用吧。”
杨吉安说：“妈，我跟满香我们两个都商量好了。我腿脚不灵便满香眼睛也不好，我们两个拿着钱，也没有多少机会去花。我们决定赚的钱全部交给你保管，你给我们两个当家，我们身上只留个应急的钱就行了。”
“满香说她腊月28回自己家，她今年得在自己家里过最后一个年。等她走的时候，帮我把帐算一算，然后交给你。”
“满香账算可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