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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灰蒙,映得城北越发破败。本就是下九流聚集的蜂蚁之地,这世道的沉暮荒僻在此处更显淋漓。
谢止寒半倚在路旁古树上,手指搭在年轮间,一声声地咳着,蜿蜒的血线自他唇畔流下,越发显得面容雪白。
街头人来人往,却未曾有人停下哪怕看一眼,神色间麻木冷漠,灰败甚于所着深色布衣。
他却不在意,以手支颐微微垂眸,神色温和而姿态散漫,白衣落于尘埃之上却愈显高洁。
嬴扶疏勒马停下,远远地看着他。
这世道暗淡,只他是唯一光亮,经年未变。
她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站定。
“殿下,许久未见。”他睁开眼睛,瞧见是她微微一怔,随即轻笑起来。
她没有说话。
他以食指轻轻敲了敲额头,带了少许懊恼:“被放逐太久,人都傻了,殿下现在已经是陛下了。”
话虽如此说,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惶恐之意,仍是温和含笑地看着她:“陛下,许久不见。”
“为何回来了?”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
“想回来,便回来了。”他淡然一笑。
她忽然生出恼意:“刚回来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陛下,我也不想的。”他无奈似地叹了一口气。
“可你就是看不下去是不是!”她眼中起了泪意,语气恶狠狠,落手的动作却是轻柔:“怎么就是学不会明哲保身呢?”
谢止寒觉出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指间,沉默了片刻,抬起手为她拭去泪珠,低低地叹了口气:“陛下,世人都说我离经叛道、顽冥不化,是谢家的污点、世族的耻辱……”
“不,你从来不是。”她抬起眼睛,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他从不是污点耻辱,他是这世间剔透难寻的美玉。
谢止寒微怔,慢慢地笑了起来:“可是陛下,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未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
*
草丛间忽然有悉索声传来,她警惕地站起,喝道:“谁!”
花木枝叶微顿,有人穿花拂叶而来,白衣鲜活明丽。
“殿下。”他口中随意咬着一根草茎,正悠哉地上下摇动,见到她也不曾惊惧,只是弯起了眼眸,干净明朗的笑意如清泉流出。
嬴扶疏瞬间便认出了他,鼎鼎大名的谢家七公子。
若说她是少年早慧、沉稳冷淡的皇太女,那谢止寒便是自小顽劣、屡教不改的世族逆子,荒诞得不似此间世人。
时人以黑为尊、着深色、循旧礼、重身份,他偏着白衣、走新路、逢人便是眉眼含笑。
那一夜星光璀璨,她同他在崇明宫屋顶看星星。
星河流动在无边夜幕间,微凉的夜风自鬓边眼尾轻柔拂过,她偏了头看他。
谢止寒唇畔含着笑意,微阖着眼睛,整个人像融化在星夜之间。
“你不会害怕吗?”她别开眼,学着他的模样,双手交叠起来枕在脑后,阖起眼睛问道。
“没什么好怕的。”她的话问得没头没尾,他却听懂了,轻笑了一声道:“我明白,可我不想成为他们的模样。”
她赶到宫门时,正逢谢止寒出宫。
他的白衣沾了鲜血,脸色苍白,额前落下的些许碎发被冷汗打湿,见到她时却仍是往日里温和含笑的模样:“殿下来送我出宫?”
她看着他没说话。
他便笑着叹了口气:“殿下为何要自责?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今日错倒在我,我若是老老实实穿着如礼制的乌青色常服,想来殿下就不会发现了。”
她抿了抿唇:“下次送你一件红色的,跳动的火焰一般。只是不要再受伤了。”
及笄日的夜里,她与谢止寒约在长陵街。
初夏的夜澄明,晚风携着微醺的暖意,街头榴花花开欲燃。星辰悬于夜幕之上,远处宫城塔楼明亮。
谢止寒自一片浓红深翠间穿行而来,拂开横在脸侧的火红榴花,如同浮华尘世间纤尘不染的白玉。
“殿下,生辰喜乐。”他见着她,眼眸中漾开笑意,语气轻而柔和。
嬴扶疏也露出点笑意来。
正出神之际,忽而觉得发间微动,却是他含笑将白玉簪簪在了她发间。
她抬手去摸,隐约摸到了尾端刻着的小花,似乎正是榴花的模样。
熏风自两人之间穿过,远处有丝竹声起,越发显得空气静谧。
“殿下……”谢止寒出声唤道,嬴扶疏忽觉脸颊微烫,垂下眼睫轻应了一声。他似乎也觉羞涩,声音低了些许:“我心悦你。”
轻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愈显缱绻,随着夜风在她耳侧不断打转。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顽冥》,这是一个小叛逆把小古板(bushi)带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