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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乱起(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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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坳口连夜搭起一丈高的望楼,没有软梯,只垂了根粗粗长长的麻绳,用来上下。

“唐大郎,你妹子来找你了。”有人朝望楼上喊了一句。

唐斌顺着绳索飞快滑下来,往雪地里跑几步,见到唐梅被山月带着,从马背上下来。另一匹马上,郡主飞身而下。

他迎上去,急得眼眉都变了色。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凶险,若是贼兵冲破防线,你们几个女子……

唐梅拉着他上下打量片刻,放下心来,旋即转头对着郡主,横眉斥骂:“你骗人。我哥哥哪有受伤?你为什么拦着我杀了那狗贼?”

崔滢只要她不在山底下捣乱,才懒得理她怎么想。眼睛往四周一扫,这处山口是去到田庄的必经之路。坡势比别处平缓。斜向下的缓坡上,空出一带两丈来宽的坡地。

空地下方,是一片黑森森的树林,里头人影憧憧,也不知有多少贼兵。

他们这边,几十个人正忙着搬运木头,整整齐齐码在平地边缘。一堆约莫十来根的样子。

“堆得太高,容易不稳。”唐斌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这个高度是大家刚才试出来最合适的。”

崔滢正要上前,唐斌拉住她,“别过去,对方有个神箭手,刚才第一轮冲锋的时候,就是那神箭手伤了我们好几个乡亲。”

崔滢这才注意到,堆得高高的木头同时也成了事实上的壕堑,人们借助木头的遮掩,来去匆匆。

她瞬间看向望楼,又看着唐斌,不由得担心,“你们站在上面,那不是现成的靶子?”

“如今贼兵在下面,仰射射程不足,你放心。”唐斌轻声回答,心头忍不住泛起微微的甜蜜。

虽然郡主说的是你们,可是,可是,少年的心啊,总不免要将心上人所有的言语,做最有利于自己的解释。

“嗯,”崔滢应了一声。又问,“你们的木头还够吗?还能支撑多久?”

唐斌皱起眉头。“第一次滚放木头时,因大家都缺少经验,浪费了许多。我节省着用,大约还能对付两次进攻。”

虽然他事先跟乡亲们交代清楚,务必要听到望楼命令再松手。但乡亲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眼看着斜坡下的树林里一下子冒出几百个黑压压的匪兵,再听到满山里响着震天的怒吼,满树林的积雪簌簌往下掉,两腿不受控制的打战,身体僵直。就有七八个人手臂发软,下意识松了手。紧跟着,身旁的人或是受到影响,又或是误以为命令已经下达,一片混乱中,圆木轰隆隆滚下去。

这一轮,因为滚木落下去的时间太早,贼兵抬头看见,有充裕时间躲避。待滚木阵过完,舞着大刀,高喊着“为兄弟们报仇”的口号,冲杀上来。

好在他们占据地利,又有弓箭相助,经过一番苦战,才算把他们压制回去。但也就是这时候,被他们的神箭手逼近,伤了十来个乡亲。

后来贼兵又发起过两次冲锋,众人有了经验,不再像刚才那样慌张,等到唐斌判断距离合适,发出命令时,才众人一心,齐齐把木头滚下去。贼兵正冲到半途,避让不及,被撞飞者不计其数。

崔滢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若是在木头上浇上热油,烧着了再滚下去,能不能让底下的林子起火?”

唐梅见他们说正事,只好忍气吞声跟在后面。这下自觉逮到机会,冷笑道:“郡主真是又蠢又毒。大雪天,怎么起得了火?这么多人命,在你眼里,就是一把火的事?”

崔滢脸一红,扭过头,假装观察敌情。唐斌瞪了唐梅一眼,低声训她,怎么这样说话?一点礼数也不懂。

唐梅趁机告状,郡主不知包藏什么祸心,包庇周有清那混蛋,否则她早就一箭崩了他,替爹娘报了仇。

唐斌这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这时候上来,以及唐梅最初怒气冲冲的原因。叹了口气,跟唐梅解释,害死他们爹娘的那场火,如今看来,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人陷害。即便是有人陷害,也未必会是周有清。

不是周家那混蛋少爷,还会是谁?唐梅气极反问。我们哪来别的仇家?

崔滢插话,大郎,你妹子的手/弩是你给她的?

唐斌点点头。见崔滢眉头微蹙,似是极不高兴。鬼使神差地,低声说,这是当年跟着木工师傅学艺时,师傅秘传的。因着里头的铸铁配件难寻,他这些年也只打了一把。妹子不像郡主,身边有人保护。若是遇上歹人,也能多一丝逃生的希望。

崔滢听他的意思,竟是疑心自己嫉妒唐梅,巴巴地解释。心头恚怒,眉头一竖,声音冷起来:“你是一片好心,不过你妹子今日已经露了行迹。手/弩是难得的好东西,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你就不怕有人惦记上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什么意思?”唐梅原本将手/弩藏在袖筒里,听了她的话,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你想抢我的东西?”

唐斌霍然一惊,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肃容抱拳:“郡主教训的是。我竟没有想到。”

让唐梅把手/弩交给自己,唐梅背手不肯,一双圆圆如黑葡萄的眼睛盯着兄长:“就算她说得有道理,可我只要一直跟哥哥呆在一起,就不会有人敢抢我的东西。”

“这里太危险。你跟郡主回去,郡主会护好你。”唐斌温声跟她讲道理。

奈何唐梅固执,无论他怎么说,总之就是摇头,坚决不肯。

崔滢说了自己的担心,自觉仁至义尽,冷着脸,再不去搅和他兄妹二人的争执。带着山月,也找了一堆木垛躲着,悄悄探头出去,观察底下的情形。

缓坡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有一人身上穿着皮甲,大约是从衙门里搜罗出来的。其余尸体,却仍是普通老百姓的葛衣短袄。脚上穿的,也是草履居多。地上散着几把朴刀,不够人数。显然有人赤手空拳。

她缩回脑袋,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