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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明义君她们一起走的,路上生病,比她们慢了几天。王妃是不太同意,不过我想我哥哥啊,实在受不住了。”唐梅解释了几句,又好奇问道:“这个小孩子是谁?香蒲你弟弟吗?他老跟着你。”
“我?”罗小贯指了指自己鼻子,笑眯眯拱手打千:“我是世子的书童,唐姑娘好!唐姑娘叫我小贯好了,以后有什么跑腿磨墨的活,尽管吩咐。”
唐梅对这处便院十分喜欢,一脸兴头,叫香蒲陪着她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兴高采烈地跟香蒲商量,她走得急,没有带细软,一路都是蹭着明义君她们的衣服穿,打明日开始,得去市面上置办几套上好的衣服头面,免得给哥哥丢人。
又扭着头四处打量,“我住哪里呢?王妃说,我如今不能跟哥哥住在一起,免得被人笑话不尊重。哥哥住的西边房子?那我就住他对面吧,这样每天早晨一开门就能见到他了。对面那房子没人住吧?我看窗户都关着,门上还落了锁。”
罗小贯抬起眼,看着香蒲。
香蒲脸上微微一滞,一瞬间便又消失。若非罗小贯眼睛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她柔柔地笑道:“东厢房正好空着,昨日世子才叫人清出来,却没住人。既是唐姑娘喜欢,小婢这就叫人开了锁,带唐姑娘进去安顿。”
她叫个小丫头去找陈伯要门钥匙。罗小贯本想开口,又顿住,一双显聪明的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两手钻进袖笼,笑嘻嘻看着。
小丫头没讨来钥匙,陈伯亲自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后屋还有几间空屋子,我正看着人打扫,一会儿就能住进去。怎么如今又说要开东厢?”
“后屋?”唐梅不禁摇头,“我在王府的时候,那里头太大,哥哥住的地方离我很远,我一个人,白天夜里都害怕。如今到了京城,就这么一个小院子,我不想离哥哥远了。东房就很好啊,要不然北边这间正屋也行。”
忽然又一想,“——不对,哥哥自己都不住北屋,一定是有原因的。那我更不能住北屋。东房西房没区别,我还是住东厢房吧。”
香蒲低着头,不说话。罗小贯人小身矮,一侧脸,正好见到她唇角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陈直老了,颇有些固执:“不行。东厢房是郡主当年住过,里头有许多东西,都是郡主那时候心爱的。若没有世子的命令,便是王府的三姑娘来了,老奴也不能让她随便住进去。”
言下之意,唐梅这个世子养妹,算得什么正经身份?
唐梅就算对别的话头听不明白,涉及到身份,却是再也敏感不过。面孔一下子就涨红了,怒道:“宁华郡主已经嫁人了,就连王府里头,她住的清摇小筑也已经封了起来,隔年就要挪作他用。这么几间屋子,还留着干什么?是了,哥哥也是因为她住过了,才不愿意住这头,宁肯去西厢,对么?”
抬头看看东厢紧闭的雕花门窗,一咬牙,“我今日就要住这里。”
香蒲侧着头,轻言细语跟陈直说话:“陈伯,王妃的意思,唐姑娘不是外人,等她与世子身上的孝服满了,就替他们完婚。”
罗小贯看看陈直的脸色,他瞪大眼看着唐梅,眼神由不可置信到颓然丧神,最后却仍然说道:“就算是这样,也要等世子回来。他开了口,我才能开锁。”
香蒲便也转过头,轻声劝唐梅:“唐姑娘,要不,你去我屋子坐一下?等世子回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必在这时候让陈伯为难。”
“我哥哥回来,他就会愿意吗?”唐梅盯着她,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香蒲似乎被她吓了一跳,脸色刷白地埋低头。
唐梅回头看着东厢房,也不知是在说服香蒲,还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他不会愿意的。”
她几步走上去,使劲用手摇晃那门。十几年没怎么开过的梅花缠枝老门框被她摇得哐哐作响。
陈直从没见过这样鲁莽的女子,想要伸手去拦,想起刚才香蒲说的话,手缩回来。
想要叫人去拉住她,仍然想起香蒲说的话,张张嘴,又闭上。
尊卑有序,如今世子不在家里,这位唐姑娘就是身份最尊贵的,她要拗着性子一意孤行,自己可是丝毫办法也没有。
眼看着院子里仆人四处探头探脑,窃窃私语,那门也响得吱嘎吱嘎,动静越来越大。陈直到底捱不过,一顿脚,上前去开了门,
罗小贯仗着人小,一溜烟从旁插过去,抢在唐梅前面进了屋。唐梅被他不小心撞一下,差点往斜后方向摔倒。
香蒲刚扶着唐梅站好,房里传出尚未变声的男童尖利叫声:“有老鼠!”
接着是哗啦一声碎响,陈直吓了一跳,正想进屋查看,罗小贯出现在门口,额头一道伤口,滴滴答答流着血,满脸眼泪水,哭着说:“陈伯,我看到一只老鼠,刚拿个佛手去赶它,却打碎了个花瓶子,脑袋也磕着墙了。”
伸手往里头一指,“墙上染了一团红。”又探头朝里左右看看,“那耗子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躲起来了。要是死在床底下,也许过不了一两日,就要发臭。”
陈伯呆了呆,见他眼睛滴着血,却使劲朝自己眨着,慢慢明白过来。假意训斥道:“你这孩子,毛手毛脚。一脸血呼呼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下去包扎?”
唐梅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陈伯回头陪笑:“唐姑娘,这屋子暂时是不能住人了。总需把那耗子找出来,且还要去请泥灰匠人来补墙。”
晚上世子回府,去探罗小贯伤情的时候,罗小贯脑袋包着白布,露出一双眼睛,闪着邀功请赏的得意劲儿。
若给他装上一条尾巴,崔泽疑心它会一直欢快地摇着。
他忍不住微笑,摸摸他平白胖出一圈的脑袋,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唐姑娘住进东厢房?”
“我又不是傻子,世子自己都不舍得住,怎会想让别人住进去?”罗小贯很有把握,“世子,郡主是你的亲妹妹吧?这个唐姑娘是你的养妹。两个人作比较,怎么说,都是亲生妹子分量更重啊。小贯虽然是孤儿,这个道理却也是明白的。”
崔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罗小贯才听到他文不对题的回答:“你是个聪明孩子,若是郡主见到了,一定会很喜欢你。”
“我也会喜欢那个郡主啊,”罗小贯拉着崔泽的袖子,“我喜欢世子,世子喜欢的人,我也一定喜欢。陈伯只是十年前与小郡主相处过一段时间,就那么样地喜爱她,可见郡主一定是个跟世子一样叫人喜欢的好人。”
崔泽不禁有些失笑。他眸子亮着,里头漾着温柔的春光,“郡主她,跟我其实不一样。我也是长大了之后,才第一次见到她,才知道,原来,我有这样一个又骄傲,又美丽,像天上太阳一样灿烂耀眼的,妹妹。”
罗小贯差点没听清他最后两个字。
原本清醇柔和的声调,突然变得低哑。
甚至在那两个字吐出之前,罗小贯清晰地听到一声艰涩的吞咽,似乎世子的喉咙骤然被人攫紧,压迫着通过声道的气流,使那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变得如同传说中的咒语一般,需要使出全身的力量,才能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