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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老先生迟迟不说话。
庄云黛也不急,她就在那牵着庄云彤的手,静静的等着。
庄云期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但见着欧老先生只是打量他,再没旁的,他也就彻底放松下来,任由欧老先生打量。
倒是费子晋有些等不及了,他促狭的问欧老先生:“欧爷爷,你倒是说行不行啊。不行的话……那我可就带期哥儿走了啊。”
欧老先生气得直吹胡子:“走就走!”
费子晋给庄云黛使了个眼色,庄云黛会意,朝欧老先生盈盈一拜,便要带着庄云期走。
欧老先生急了,胡子都要飘起来了:“哎哎哎,等等,等等!”
费子晋这才带着庄云黛停下了脚步。
欧老先生狠狠瞪了费子晋一眼,又摸了摸胡子,还带了几分不满:“我近些日子是有些无聊……只是你让我给一个垂髫小儿开蒙,未免也太……”
他看了一眼庄云期,不满中显然又带着几分舍不得的。
费子晋“害”了一声,鼓动道:“欧爷爷,您这叫什么话。您想想,我们期哥儿这才刚开蒙,等于是一张纯然的白纸,这张白纸是您从一开始就教导着的,这样教出个状元来,岂不是更有成就感?”
欧老先生显然有些意动,但他看不惯费子晋那股吊儿郎当的模样,啐了他一口:“状元让你说得,跟街边的小葱似的。真这么容易,你倒是给你祖父考个出来啊!”
费子晋一听欧老先生这话,就知道他心动了,他嬉皮笑脸的一拉庄云期:“期哥儿,还不赶紧给欧老先生行拜师礼?”
这拜师,跟入学不大一样的。
庄云期犹豫了下,还是站着深深的给欧老先生行了个礼:“若是先生觉得我愚钝,不堪教导,我倒也不好勉强先生。”
欧老先生见庄云期没有顺着费子晋那股无赖模样,就坡下驴的行拜师礼,对庄云期不禁又高看一眼。
心下暗暗点头,眼神清正,蕴有神光,天庭饱满,虽说年纪小,却又自有坚持。
欧老先生正了正神色,不再像对着费子晋那般不耐烦,而是朝庄云期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勉强。只是,我收徒比较严格,若是日后发现你懒惰懈怠,不堪进学,还是要将你逐出师门的,知道了吗?”
说这话时,欧老先生还朝费子晋瞥了一眼。
费子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知道这欧老先生那八个字“懒惰懈怠,不堪进学”说的是他。
他就当没听到。
庄云期这才一撩长袍前摆,郑重其事的跪了下去:“老师在上,弟子庄云期,日后必将勤勉进学,不负老师厚望。”
欧老先生显然对庄云期很是满意,捋着胡子,笑着直点头:“不错,不错,往后愿你勤勉致知,励行致远。行远自迩,踔厉奋发。”
庄云期听得一知半解,但他也知道这是老师对他的期许,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暗暗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准备回去查查它们的意思。
欧老先生对庄云期这态度满意极了,一摆手:“行了,回去休息吧,往后我这,每日你巳时三刻来,申时三刻归,每月逢一逢六休息。”
“是,弟子知晓了。”庄云期作揖行礼。
庄云黛心道,也不知是不是巧了,明儿正好是十六,逢六,休息一日。她正好给阿期再备些进学的东西。
欧老先生起身,便要离开。
庄云黛带着庄云彤向欧老先生行礼。
欧老先生眼神落在庄云黛脸上,倒是微微一惊,神色变了变。
庄云黛愣了下:“先生?”
欧老先生却飞快的掐指算了起来。
搞得庄云黛都有点懵。
费子晋脸色也是一变。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欧老先生上次这样,是见到了山间一位采茶花的农女,那农女清丽无双,声如莺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欧老先生当时也是这般神色一变,掐指飞快算,然后惊奇的说了一句:“此女日后贵不可言。”
当时费子晋跟他祖父正陪在欧老先生身边一道游山玩水,听到这话,都以为欧老先生年纪大了,眼花了。
结果,半年后,年近五十的嘉安帝,突然接了个采茶女进宫,一开始是封为美人,后来这采茶女扶摇直上,一路升到了贵妃。
这仅仅用了半年时间。
堪称是他们大殷有史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嫔妃。
而到后面,更是离谱,皇后被嘉安帝以善妒狠毒,谋害皇嗣的罪名打入冷宫,贬为庶人,皇后娘家永定国公府,一家子都被罗织了罪名,流放各地,一夜之间,大厦分崩离析。
而那位茶花女,也成为了大殷本朝出身最低的皇后。
前朝不是没人劝谏,但这嘉安帝却显现了帝王说一不二的暴虐一面,他将上谏劝阻反对的几位老臣,当着众朝臣的面,直接让侍卫按在地上打了庭杖。
这几位老臣回府之后,个个一病不起。
有三位直接病逝,另外两位,也在其后递了告老还乡乞骸骨的折子。
嘉安帝直接批了准。
但那两位老臣,在归乡途中,路遇山贼,加起来一百来口人,皆横尸野外。
而后,几位也反对茶花女当上皇后的朝臣,也皆是遇到各种灾祸,或是火灾,或是家中子弟出事。
一时之间,朝中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欧老先生也是从那时候起,辞了朝中官职,来到这平岭县隐居。
费子晋想到此,只觉得后背有些嗖嗖的凉意。
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在那企盼,他这欧爷爷,可千万别来一句,“此女日后贵不可言啊”。
嘉安帝那老头子都五十了啊!!!
好在,欧老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让书童把庄云黛姐弟三人送了出去。
费子晋原本是打算跟着庄云黛姐弟几人一起走的,但见着欧老先生这样,他心下惴惴不安的很,哪里还能走。
“欧爷爷。”费子晋缠着欧老先生,不让他走,“方才……啥意思啊?”
欧老先生脸色也不大好看,估摸着也是想起采茶女引起的一桩桩一件件惨事。
他原本不打算说,但见着费子晋一直纠缠,也有些烦了:“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