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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寨子分成工坊区、住宅区、研究区,正如一个被分成三块的大饼。徐梁信步跟着汤若望进了研究区主楼,却没有进布置舒适的客堂,而是直入地下大厅。
这间地下大厅深入地下一丈有余,灯火通明,是炮厂收存重要物品,防人偷窥窃听的保密室。后世人以为明朝人没有技术专利的概念,所以也就没有技术保密的意识。那只是轻视古人的生活智慧。
文人和工匠远比军人更知道保密的意义重大。故而工匠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手艺。文人编写出的火器书籍,也会故意将泰西的度量衡单位写成大明制式,却不进行数据换算。更或者直接模糊其词,只说大略不论细节。所以要靠明人的技术书籍制造火炮或者炼钢,与缘木求鱼无异。
“陛下请看。”汤若望激动道。
地下大厅里灯火通明,中间摆放着一尊火炮,一眼可知就是小口径的红衣炮。
徐梁绕着这火炮饶了两圈,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炮身,张开虎口比了比炮口的口径,疑惑道:“这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陛下,这炮虽然只能发射四磅的炮弹,却是一个全新时代到来的宣言。”汤若望激动道:“因为它的特别不是因为炮本身。而是一种全新的铸造法!陛下,您恐怕完全无法相信,从投入实验到生产出这第一尊火炮,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啊,陛下!而且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完全可以做到每范日产一尊火炮的生产速度!”
徐梁脸上平静如水,并没有被汤若望高亢和激动的声音感染。他再次摸了摸光滑的炮身,道:“是谁做出来的?让他来见我。”如果这炮试制了两个月,那启动实验的肯定另有其人。
汤若望显然被徐梁的态度打击了,内心中的熊熊烈火瞬间熄灭,平复了往日的声音,失落道:“遵命。”
徐梁目送汤若望上楼,蹲下身,铁腥味混杂着硫磺味冲入了他的鼻腔。从炮身上看,果然看不见一个气孔沙眼,的确是一尊合格的火炮。
每范日产一尊……如此说来这模具是可以重复使用……铁范铸炮?
徐梁想起前世中的一次参观,似乎是在鸦片战争前由一个县官发明了铁范铸炮,在一个月里生产了一百余门火炮,领先西方三四十年。因为这种难得的领先记录,铁模铸炮法被人为抬高了许多。实际上西方当时走的是锻造路线,很快就要上马高吨位水压机了,自然不会再回到铸造法的路子上来。
不过回到明末这个时间节点上,高质高产的铁模铸炮绝对是神器!徐梁激动之余也有些惭愧,如此重要、高效的技术手段,自己竟然没有想到。想想看,鸦片战争前的材料科学和铸造工艺,比之现在只弱不强,只要舍得投入,必然能够复制。
“邵一峰。”徐梁轻声道。
“在!”
“派人去守住门户,不许出入,等小砚台的人到了之后将这里彻底围起来。”徐梁道:“再,派人去调两个团的骑兵,让冯家的小崽子亲自领队。”
邵一峰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发问,只是转身执行。
汤若望下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邵一峰的任务,还在疑惑这个侍卫长为何会独自离去。在汤若望身后是一个年轻西洋学着,徐梁有印象,似乎哪里见过。
“大明子民南怀仁拜、拜见陛下。”那工匠跪地拜倒,身子不住打颤。
“起来说话。”徐梁伸出手掌虚虚一抬,惊讶说道“南怀仁先生,您已经加入大明国籍了?”
南怀仁自豪道:“当然我伟大的陛下,大明的风土人情,大明的文化,深深的感染了我,我发现我深深的爱着这个国家,我愿意为他贡献我的一切,而这一次的火炮就是我献给陛下真正的礼物。”
徐梁震惊道:“这铁模铸炮法是你想出来的?”
“是、哦!不是!不是……是!”南怀仁嘴唇打架,半天就在是和不是之间打转。
徐梁哈哈大笑,道:“别激动,一点点说。”
南怀仁道:“回陛下,眼下全世界铸造铁器铜器,无非就金、泥、蜡三种。以前碰上不好的铁,我在西方也常用铜铁做模子,直接铸造农具。来这儿之后,见泥范容易出泡,又要清理炮膛,便想着用铁范来铸炮。”
“很容易么?”徐梁有些意外:如果传统上就有金属模具铸造法,难度系数又不高,为什么从有火炮至今都一直沿用泥范呢?铁范的优势完全无法抵挡啊!
“也不算很容易。”南怀仁道:“一者是铁范用的钢得好,开始一直不成,后来用了技工学院新研究出来的钢材才成的。再就是里面的两层涂料,草民用了……”
“等!”徐梁拉住南怀仁道:“这个不用细说,写成册子直接送来我这里便是。”
“陛下……”南怀仁面露难色:“臣虽然会说大明话,但是大明的文字还在学习当中……”
“柳如是。”徐梁当即叫道。
“属下在。”柳如是连忙上前。
“着令内监为南怀仁配两个书记官,再从宫中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宫女与他为妻。”徐梁望向南怀仁:“你还没成亲吧?”
南怀仁喉结打滚,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想不到这天上掉下的金元宝怎么会砸在他头上。
不过南怀仁终究还是拒绝了,“陛下,臣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一位知书达理的西方姑娘吗?”徐梁好奇的问道。
“哦,不是陛下,是您手下的一名女官,他叫温倩,臣民一直跟他有书信往来,但是臣民的地位有些与他不相符,怕配不上她。”
徐梁对柳如是吩咐道:“封南怀仁爵男爵,赏赐极北封地一千亩,赐官阶七品,赏银一千两,丝绸五十匹。”
南怀仁整张脸都抽搐起来,呆立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