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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噩耗频频的清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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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流还是效忠皇帝的时代里,早就有人高呼自己是“国家之臣”而非“一姓之臣”。而且儒家强调的效忠君主,是有条件的效忠。一旦君主失去了被效忠的条件,就成了“独夫”。这也就是孟子对汤武革命的看法:闻诛一夫,未闻弑君。

如果回顾整个大明的政治生态。正是这种忠臣与国家天下之臣的矛盾性格,让皇帝与文官集团屡屡爆发“战争”。

华夏的忠君传统已经浸淫到了骨子里,不需要徐梁再刻意灌输。面对阳明心学兴起之后对皇帝的冲击,必须给人寻找第二选项。

所以民族国家就是最好的第二选项。

即便某些人不乐意见到朱皇帝坐天下,但你身为汉人,就该为同族尽力。

从近处说。这给了闯逆、献贼各部一个台阶,让他们回到朱明旗帜之下,一同抵御外辱。对于那些变节降清的人而言,也有了一丝侥幸:虽然对不起朱皇帝,但好歹还没做对不起汉人百姓的事。在被打成汉奸之前,回头还来得及。

从远处说,这也是为自家留条后路。遗传基因是最靠不住的,万一日后哪个儿孙脑残,好歹还能退到君主立宪制度上。不至于被人赶出紫禁城。

在发起了第二轮“国家教育”之后,秦良玉请求觐见。

“陛下,臣实在是有些疑惑。”秦良玉单独请求觐见,这算是比较少见的情况。她相信自己有义务对当前军中的思潮加以汇报——她还不知道军中早就有个十人团的组织。

“秦督尽管说。”徐梁与重臣见面时总是以家人礼相待,这也算是继承了崇祯的优良传统。实际上在如何扮演一个传统帝王角色上,徐梁从崇祯身上借鉴了许多。

“在推广国家天下一说时,许多兵士颇有抗拒之心。”年过古稀的秦良玉说话低缓,声音坚定:“他们坚持认为自己效忠的就是陛下您。至于国家却与他们太远了。”

徐梁笑道:“那是他们自己没想透。他们为何会忠心于我?因为我是皇太子,大明的储君。他们效忠于我。其实就是效忠于帝室。效忠帝室,不就是效忠国家么?须知,帝室正是国家表率。太祖高皇帝是亿兆百姓用鲜血和性命推出的真命天子。当年太祖的旗帜就是汉人反抗蒙元暴政的旗帜。如今大明的赤旗,仍旧为天下百姓而动。秦督以为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良玉觉得有点绕,只听徐梁又道:“所以效忠帝室就是效忠国家,保卫国家也就是保卫帝室。帝室与国家名虽有异。其实一样。正是因为国家太大,百姓见不到,才需要帝室作为代表,引导所有人为了咱们共同的土地、财富奋勇前行。”

“陛下,如何不直说忠君呢?兵士都是不曾读过书的粗人。说这么多怕他们想不明白。”秦良玉直言道。

“并行不悖。”徐梁简单道:“现在没读过书,未必将来不会读书。想在想不明白,未必将来也想不明白。其实这事不是要以国家天下取代效忠帝室,而是一个补充选择。无论是为了效忠于我,还是效忠圣天子,或是大明百姓,乃至天下芸芸众生,抑或太微星君……归根到底一句话:咱们不是为了自己在拼杀,而是为了一个信念!秦督应当听过: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秦良玉突然鼻根有些发酸。她想起当年丈夫被宦官陷害,死在牢中;想起子侄浴血奋战,死在辽东;想起自己古稀起兵,辗转三千里……这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见过两面的皇帝?恐怕不尽然。若说是为了大明百姓,秦良玉自己也没这个意识……恐怕只是为了幼年时父亲在她心中种下的“忠义”二字吧。

践行忠义之道,不就是自己身为一介女流却力挽狂澜的缘故么?

秦良玉垂下头,欠身行礼,道:“朝闻道,夕死可矣。陛下所见之深,臣深感折服。”

“秦督过誉,我也只是见了前人的智慧罢了。”徐梁微微笑道。

秦良玉道:“臣本以为训导官的任务是教训士卒,现在才知道,原来让他们明白事理远比一味填充重要得多。”

徐梁微微点头,随意道:“的确如此。我幼年时曾听闻一个故事:有两个神仙心血来潮,下凡消遣。时值孟春,有个路人还裹着棉衣,正好从他俩身前走过。其中一个道:‘你我何不施展仙术,让这人将棉衣脱下来。也好见个高低。’另一个道:‘随君所愿。’

“于是前一个神仙兴起一阵大风,想将那路人的棉衣剥开。谁知那路人被风一吹,裹得更紧了。第二个仙人却放出宝贝,浮在天上如同太阳一般,光芒四射,热浪滚滚。那路人走得一身汗。很快就自己把棉衣脱了。

“我设立训导一职,本意是想见到第二个神仙啊。”徐梁微笑道。

“臣知错了。”秦良玉有种佩服。

“有时候不妨双管齐下。”徐梁道:“训导之事,事体极大。简单粗暴是最要不得的,一味怀柔效果也不会好。如果能够做到时时刻刻无不在教训士卒,润物无声,那才是高妙手段。”

秦良玉一通百通,出来之后如同醍醐灌顶。她现在才知道,报纸也好,标语也好。不过是十分狭隘的一种手段。请来戏班子唱戏,看似娱乐士卒,实际上也是在进行教训。训导工作必须做到无孔不入,由里而外,时时刻刻出现在士卒身边,而又不至于影响正常训练,这才算是及格。

回到总训导部公厅,秦良玉召开了内部会议。转述了陛下的训示,让部下集思广益。看在夏季攻势中还有什么工作应当跟上。

“都督,卑职有话说。”一个声线偏高的声音响起。

秦良玉抬眼望去,只见坐在靠门处一个年轻的上尉起身朝她行礼。

那上尉年不过弱冠,皮肤白皙,身形偏瘦,柳眉杏眼。若是生成女子必当是倾国倾城之貌。只听他声音,不看可知是宫中内书院出身的宦官。

“说。”

“都督,卑职以为,咱们抓住了两头,却漏了中间。”

从总训导部设立以来。战前鼓舞,战后安抚已经成为了常态,在战争中进步颇大。

那上尉道:“古人说:慷慨就义人多见,从容赴死世间难。在开战之前,鼓舞士气,借着一股血气让士卒勇往直前,并非难事。然而开战之后,沙场上尸体叠加,这股血气很快就会被消磨掉,之前的慷慨之情也会渐渐麻木。卑职以为,在这块上,正是咱们没做到的。”

秦良玉面子上不置可否,心中却觉得这小宦官说得很有道理,可算是切中时弊。

“卑职建议,”那上尉道,“训导官当亲临火线,要尽可能多地记住士卒的姓名;要在战斗间歇时予以安慰、鼓舞。最好是能够做到与士卒同上阵,共生死!”

秦良玉是战将出身,顿时对这上尉感官大善,温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从军的?”

“卑职江兆旻,今年八月从军,上月才分到训导部。”上尉道。

“你以前是在……”

“卑职之前是第一山地师第一营第三千总部第二司作战参谋。”江兆旻道。

秦良玉对他的感观又好了一层,虽然第一山地师师长李化鲸与她没有关系,但是也是他十分心上的年轻将领。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以作为总部意见下发各级训导官。”秦良玉点头道:“我看你年纪还轻,可愿去辽东师挣得一分功勋来?”

“固所愿,不敢请耳!”江兆旻精神一振,抱拳领命。

周围不乏羡慕嫉妒的目光,谁都知道,辽东师其实是个工兵、苦役组成的部队,根本没有足够的军官。总参一个小小参谋,也是上尉军衔,去了就升中校。江兆旻这么个不为人知的新人,到了那边起码也是校级军官了。

“身残志不可残,只要成就了三宝太监那样的功业,谁又会看你不起?”秦良玉宽慰一句,道:“本将会荐你为辽东师师训导官,好好干,莫叫人笑话本将不识人。”

江兆旻脸上通红,欲语还休,只是重重点头,接下了这位传奇女将的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