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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影懒得听这种话:“姨母这话说得好奇怪,姨母也这么大人了,难道不知道连衙门都允许夫妻和离、乃至义绝?前朝女子若主动朝夫君提出义绝,还要受三十大板,这样的酷刑,尚且有女子要去义绝逃脱火坑,她们得是受了多少苦?怎么在姨母口中,就是一句轻飘飘的没有隔夜仇?”
“姨母家也做生意,消息闻达,怎么倒像是连这些都不知道?生意人消息闭塞可不好,对生意不利。”
白姨母一噎,做生意的都比较讲究,哪里喜欢听人说自己生意不利,可她找不到话来反驳尘影。那些消息她当然听过,可是听过就忘了。
白姨母道:“你这孩子……”
她觉得尘影今天冷淡又牙尖嘴利,不大好相与,干脆扭头和商母道:“雪娟,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她婆婆做得确实不对。”
商母点点头,这话倒还中听一些。
哪知白姨母话锋一转:“可是影影已经回家两天了,你家姑爷也亲自登门致歉,男人能做到这份儿上不容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唐言在一旁微笑,他也发自内心认为白姨母说得不错,但唐言还是做了面上功夫:“姨母谬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尘影在一旁冷冷道:“的确是你应该做的。唐言,你有什么不容易的?我在别院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给你娘请安,晚上人人都睡了我要给你娘守夜,我累病了你娘还要骂我伺候得不够诚心。”
“而你呢?你只是坐着马车到我家来轻飘飘道一句歉,既没劳心也未劳力,你有什么不容易的?”她又问白姨母,“姨母,你是我的长辈,照理比我懂得多,我也想向您讨教一下,唐言不容易在哪里?”
这……
白姨母被当着全府那么多人的面诘问,有些下不来台,她真觉得男人弯腰不容易。
可白姨母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话来证明唐言不容易。
偏偏此时,商母也淡淡道:“若荷,你今日在说些什么呢?如今影影的事满城闹得风风雨雨的,谁都提一句影影不容易。”
“怎么到了你那儿,你问也不问影影遭遇了什么,上来就提姑爷不容易,知道的以为你是我家亲戚,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姑爷家的亲戚呢,倒没见过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
商母一直淡淡微笑,商尘影的长相就随了她,柔雅美丽,但是话说出来比刀子还利。
白姨母闹了好大一个没脸,瞬间局促起来。
她有些哑然,商母不像商尘影,是个小辈,白姨母还能安慰自己小辈懂什么。商母可是在生意场上浸淫了这么多年,商家生意做得也比她大,见识不低。
难道真是她想差了?
白姨母尴尬地微笑,商母刺完她,倒也圆滑地收了话口:“若荷怎么啦?算了,咱们也在这儿坐了半天,去用饭吧,今日厨上做了一道鳜鱼,所谓桃花流水鳜鱼肥,正是好吃的时节。姑爷也来。”
毕竟还没真的和离,商母为了自己的女儿,倒也不会做得太绝,她出得起这顿饭。
白姨母讪讪起身,唐言也跟在后边,假装春风和暖地微笑。
尘影瞧着他躲在白姨母后面,就像赘婿文中,赘婿要做点什么不利于原配的事,定然是躲在婆婆和其他赘婿拥趸后面一样。
纳妾是因为其他女子太惨,他不纳她们,她们就活不了。霸占妻子家业是因为妻子家就一个女儿,他不打理家业,妻子家业就会散。妻子被别人“劝告”奚落,他不出声,是因为这样对家庭好。
好处他得了,冲锋陷阵别人去了,道义他也占据完了。
尘影偏要将他揪出来。
她在阳光下微笑,轻轻收好玉器设计图纸:“姨母今日虽然说了些奇怪的话,但还不是唐言的授意?唐言若真觉得姨母说得不该,早就亲自阻止姨母了。”
她轻轻笑起来,笑意雅然不达眼底,“唐言,你真要是知道你家是个吃人的地儿,就不会叫姨母来这样说话。”
“哪怕要和离,夫妻间的事情,也只有夫妻自己最清楚,下次要说什么自己来说,别躲在姨母后面,既有担当也免得误会。”
唐言听到这话就心惊,他…哪有那样。
或许有一点,但绝不是商尘影说的这么难听。他也只是为了这个家庭好。
唐言今日自己来请商尘影回去,还带了白姨母说项,没想到遭遇这么冷淡的局面。
他倒也敏锐,心道糟了,这次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