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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待灵帝苏醒、精神稍稍转佳时,张让忙将刘辩白昼前来探望的事告诉前者。
不可否认,今日刘辩在看到病重的灵帝时,确实情不自禁地双目湿润,然而张让却添油加醋,称史侯在榻旁暗暗垂泪,这让灵帝颇为惊讶:“当真?”
张让含笑道:“当时殿内众人都瞧见了,陛下若不信的话,随便唤一人询问即可。”
说罢,他唤来两名当时在殿内的小宦官。
这些小宦官都是张让的手下,况且确实看到那位史侯眼眶泛红,自然毫不犹豫地将亲眼所见告知灵帝。
灵帝听罢十分感慨与欣慰,惋惜道:“阿父当时为何不唤朕?”
张让笑着说道:“是史侯不让。……史侯见陛下沉睡,不许老臣惊醒陛下。”
灵帝微微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当初刘辩那敷衍似的孝心,根本无法骗过他的眼睛,这也让他感到十分遗憾,因此才希望儿子与他多亲近一些,想不到这次他偶然患病,那个儿子竟会有这等真情流露。
当然,鉴于张让等人本来就支持刘辩,灵帝并未全信,待次日刘辩再次去玉堂殿探望他时,他故意问道:“听说朕昨日昏睡之际,我儿在榻旁垂泪?”
刘辩微微皱眉瞥了一眼张让,旋即在灵帝期待的目光下挣扎了片刻,最终含糊承认。
他这种别扭的承认,反而让灵帝更为相信张让的说法,欣慰之余,笑着说道:“些许小疾,朕很快便能康复,我儿不必担忧。”
“是……”
刘辩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附和道:“儿臣亦祝愿父皇早日康复。”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心底知道,灵帝很有可能是熬不过命里的这一劫。
他这强颜欢笑落在灵帝眼里,却属于真情流露,让灵帝愈发相信这次是儿子发自肺腑的孝心。
然而就像刘辩所担忧的那样,灵帝的身体状况并未像他所说的那样转好,反而陆续迸发许多症状,比如发热、盗汗、咳嗽,每顿的食欲也越来越差。
张让又惊又急,几次责问养子太医令张奉,张奉亦感到十分为难。
虽说他是仗着养父张让的势力才当上太医令,可他手下的太医却不是摆设,几乎所有太医都诊断出灵帝的病灶在于以往沉迷酒色,不爱惜身体,导致肾气亏空,心气虚弱,才会小小风寒有机可趁,这属于无法逆转的病症,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只能向张让建议,请灵帝多服用滋补汤药,余下的,他也无可奈何。
张让怒其不争,愤然将养子赶走,随即一边命太医煎熬补药,一边派人召赵忠商议。
商议什么,自然是商议朝中士人的反扑,或者更确切点说,是大将军何进一方士人对他宫内宦官的反击。
要知道先前王芬一事,张让等宫内宦官可谓是替灵帝背了黑锅——事实上朝中似卢植、羊续、杨彪、袁隗等士人都明白其实是灵帝要王芬、陈逸等人身败名裂,但有些事他们并不好明说,只是默认是十常侍教唆天子所为,忽略了十常侍早已成为过去,张让、赵忠等人早已与孙璋、段圭那几人反目成仇。
而随着颍川名士荀爽于去年年末亲自赴雒阳,大将军何进身旁再次聚集了一群意欲铲除宦官的士人。
放在平时,这不算什么大麻烦,除非宫内常侍自己不小心,被士人抓到了无法豁免的把柄,否则灵帝会护着他们。
真正的问题在于灵帝此次患病久久不见转好。
万一天子撑不过这一劫,呜呼驾崩,史侯继位……
当然,张让、赵忠等人倒不担心史侯,毕竟那位史侯在他们看来亦是如当今天子那般‘贤明’的幼君,至少对他们宦官十分和善,只要不触犯那位史侯的底线即可,问题在于大将军何进身旁的士人。
赵忠低声对张让道:“……确实,我兄赵延亦收到风声,陛下病重,可大将军府那群士人却颇为欣喜,之前我兄撞见大将军府上的府掾吴匡,那厮竟言‘你等死期至矣!’若陛下迟迟不能康复,我等最好早做打算。”
听到这话,张让冷笑道:“这些妄人得意地太早了!他们以为史侯会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赵忠点头附和,但旋即又担忧道:“话虽如此,问题在于史侯根基太浅,若陛下果真有个万一,不幸驾崩,而史侯在此之前无法得到太子名分,介时就只能仰仗何进一方,到时候……”
张让听罢亦皱起了眉头。
可不是么,倘若那位史侯是靠大将军何进一方上位,那岂不是就只能任由何进身边那群士人胡来了?
二人一合计,达成了一致:首先要让史侯得到名正言顺的太子名分,减少对大将军何进一方的依赖。
于是回到玉堂殿后,张让趁灵帝精神还好,劝道:“陛下,史侯至孝,人又聪颖,今陛下龙体欠安,何不委史侯以太子名义监国?”
灵帝闻言皱眉看向张让,狐疑问道:“是谁让阿父替我儿说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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