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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被拉上岩壁,定睛一看:救他之人竟是目标猎物——琮晴。
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不由大喜,想靠近击杀,但稍一移步,就发觉所咬之蛛螈,毒素浸润肌肉、经络,全身疲软乏力!
小禾只得暂缓一步,拱手致谢,满目“真切”,我见犹怜:“承蒙姐姐搭救,将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定然报效,万死不辞!”
他说得流畅,她也回以笑颜;这一派的暖心情深,只可惜谁也不走心——
“知道我为何出手相救?”琮晴领路前行,“我之前立足高点,引你们这一队为我探路,也想趁机缩减晋级人数。结果雾海当前,你们竟犹豫不前,我不由苦恼;幸得你一句‘玄武高深者为势弱者探路’,才就此打开局面,将前者‘请’出局外!”
“看来——”她转身回望,眼中一点狡黠,“你我都是投机取巧之辈,也算一路人吧。”
一路人?小禾眉间一蹙,计上心来:“我才是投机取巧,姐姐当论足智多谋!”
他一脸乖巧,也顺势亲近:“原先是僧多粥少,此时却名额充足,我与姐姐之间就不存在竞争关系。不知是否有幸与您同行,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名额是否充足,这事另说。不过‘姐姐’这词,倒也挺顺耳。”琮晴笑眼惺忪,像是有些得意,“所幸我常备丸药在身,正好解了弟弟你这蛛螈之毒。”
小禾接过“万解丹”,一脸感激,却不着急服用;待她转身,就碎粉验明,确定无害后,这才一口吞下。
琮晴轻擦鼻尖,心中叹息:自家丸剂,那一星点的碎粉气息,旁人不易察觉,自己这儿自然是瞒不过的。看来这个“小禾”,万事小心,打探信息怕是不易了。
“既然要结伴,就该告知身份。”她还是想试一试,“你看起来有些面生,是哪家人?”
“姐姐叫我‘小禾’就可以,由第七家族推送参赛,是族长家的远房表侄。”小禾答。
“远房表侄?族长兄弟辈的姻亲关系。”她放缓步伐,几步一回头,有些照顾“弟弟”的意思,“族长们大多重血亲,不重姻亲,你竟能获资格推送,是母亲一脉势力强劲,还是你外柔内刚,本就是一个厉害人物?”
他明显一怔,眼眸低垂,分不清神色,片刻后又一脸“天真”,大孩子的模样:“是族长舅舅抬爱。小时候,一有机会我就喜欢往舅舅家拱,他为人风雅,教我吟诗作对,常带有趣的小东西给我。我最喜欢过年时,全家喜气吉祥,舅舅与我们这些小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不选瓜果、萝卜做装饰,而用竹叶、梅花、松脂做点缀,特别是有一年……”
他说得动人,画面感跃然眼前,连着琮晴也有所感触:“我们孔雀家与第七家族并无太多接触,但老人家的爱好总是相似,过年时就喜欢与小辈们一道滑雪什么的,显得年轻又可爱。”
“对啊。”小禾点头,似乎还洋溢起幸福之情,“滑雪什么的,最是有趣。”
常说:为情造文,难辨真假;但背离了逻辑,再饱满的感情,也是徒然——第七家族的族长,当年围困凤凰族一战,身负重伤,伤好后留下病足跛行,冰雪天气,岂会有滑雪之嗜好?
琮晴假意信服,谈天说地间,向着原定的接应地前进——出口之“雪源”端。
很快,“出口”两字,出现眼前。周围景色萧条,风儿渐趋凛冽,夹杂着雪籽、簌簌冰花,扑面而来。小禾几分狐疑:既然“出口”在即,为何不见大道敞明?这两字只怕名不副实。他走得小心,一面拖延进程,一面抓紧时间调息本元,直到基本复原,这才舒一口气:若再有一个迷惑视听的机会,就可一击命中!
对比他的慎行,前方领路的她,显得漫不经心,或是几分不屑:身后的小禾处事老辣,又伎俩频出,即便活捉,也没有太大价值;倒不如废了他,使得布局中的人物冲突清晰,有望引出大鱼!此时的琮晴,一身靛青雅纹,不着一件配饰,却贵不可攀,宛如耸入天际的一指冰峰,若想拉近人前,反显得轻佻。
两人各怀心思,眼见“出口”两字临近,却愈发感觉真假难辨:巍巍字样,竟有波光粼粼的缥缈感——原来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一道琉璃幕屏隔离内外:内,称“试练场”,优胜劣汰;外,乃“捕猎场”,高手过招,能够走出者,才是真正赢家!
“这场外会有你的同伴吗?”琮晴驻足。
“啊?”小禾变了脸色,但见她没有回头,这才安心,“这话问得我心亏,本家人单势薄,自然无人协作。那姐姐呢?”
“一个人才是利落,好过所谓‘同伴’鸠占鹊巢,叫人烦恼。”她是答非答,还有一声轻微的叹息,“弟弟之前才说的‘定然报效,万死不辞’,总记得吧?”
小禾点头;琮晴触手幕屏,缓缓启开,又是一番新天地!
……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生灵万物掩于皑皑白雪之下,看得出轮廓,却分不清颜色,就连是石、是木,或是人,都无从分辨。空中更有万千气团、风团,白蒙中荧光微烁,似乎不是实物,更像驻场的精卫,簇拥着、冲撞着,不容外人踏足这方地界!
这时,一个身影走来——则弦。她一身红装,冰雪映衬下,更显高洁,像极了正红的海棠,渲染一片华光。
“你竟多带了一人,不过也正好。”则弦向琮晴招手,“现在还剩3个晋级名额,我们就一齐进去吧。”
“你算错了。”琮晴眸子稍眯,似乎有些看不上,但还有一点儿的兴奋,欲盖弥彰,“姐姐,好戏开场了!”
则弦不明所以:这话什么意思,重头是“算错”,还是“开场”?
“这里的人太多,名额不够分了。”琮晴见她几分疑惑,就把话挑明,“你我玄武平级,但我刚刚新认了一个‘弟弟’。如今,是你主动出局,还是我与他‘请’你出局?虽然结果一致,但刀剑无眼,望姐姐三思。”
言下之意,琮晴要联手小禾,逼迫则弦放弃组长之位的竞争。
琮晴转向小禾,神色得意;则弦错愕中满是忿然;处于平衡中端的小禾,心中暗喜:鹬蚌相争,果然是绝佳的捕猎场!他只浅浅勾唇,就有难以言道的邪性,竟比刚才的一脸“天真”,更叫人妥妥然——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弦姐姐太过仁慈,你的这位‘好妹妹’,根本容不下你。”小禾临阵倒戈,“有如此任性妄为的妹妹,我也是看不下去,不如你我联手,好好教训一番。”
说罢,他率先出手,果然是恢复着差不多了,两人交手,琮晴并无太大优势,还有几次险些被他的锋刃擦到。眼见这般,则弦加入混战——
一声尖叫,响彻雪地,似乎山体、石林间,也震荡不安——小禾猝然倒地,胸口心间噗噗冒血,一击致命。
“你既然叫我‘姐姐’,那自家妹妹就轮不到别人教训。”则弦走进琮晴,眼中几分怪责,但更多的是关切,“现在少了一人,名额总够了吧?我们快进去。”
可惜她并不领情。
“姐姐的敏锐性太低,还是多了一人。”琮晴眼角暼向一处雪堆,径直说话,似乎有些刻薄,“这就像在我孔雀家,一个女儿已是足够,何苦再多出一个来平分父亲的关爱。”
这话说得突兀,至少在则弦感觉:明明就是于穆昇叫她在这里接应琮晴,怎么现在变成一场“鸿门宴”?但在旁人眼中,这话就很符合孔雀家一直对外所铺下的人物设定:从坊间传言开始,到暗部参赛选拔,再到最近一次的饭堂对话——姐妹不合本就是定论,此时又身处“捕猎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眼中钉”,有什么可奇怪的。
则弦还在迟疑,琮晴却瞬间出手,霜花沾染眉梢、发丝,像玲珑的串珠,减一分“雅”,添一分“媚”,近于人前的魅惑!她撩冰晶成剑,剑舞四平,又齐开八侧,好似流星缭乱天际,分不清所向,只觉得腾空织架牢笼,将人固封其中,只等万箭穿心!
此时风雪愈烈,遮天盖地之势,连着万千气团、风团硕大饱满,犹如驻场的精卫,感受血腥之气,气鼓鼓地阻挠双方阵脚。诡异的是远方异象:先是点点赤焰,片刻后膨大成团,又覆上浓厚的雪融,混迹于漫天的风团、气团之中,不易察觉。
身处其中,琮晴也稳不下招式,就想速战速决,以刺中左肩来收尾。岂料,包裹下的赤焰怪团,出现身后,猛然主导攻势——则弦被一剑正中胸口,倒在血泊之中。大片的鲜红,反衬洁白的雪,怵目惊心!
这一幕始料未及,琮晴指尖颤抖,几乎咬牙切齿:她是想引出大鱼,但绝不想代价惨重!但事已至此,补救已是来不及,只能——她大口吸气,好一会儿才稳住阵脚,把该说的话说完:“姐姐,你来的莫名其妙,也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开吧。”
说着,她蹲下抚过则弦的脸颊,眼中的痛心与脸上的冷漠,强烈反差:“此战之后,你我姐妹缘分已尽,再见是敌非友!”
说罢,琮晴离开,也顺利晋级;则弦却被独留原地,鲜血淋漓,若非脸颊上所留下的一抹“镇元息”,可能已不省人事。
为什么说我算错了?则弦苦笑,直到林间雪堆走出两个身影,这才明白过来。
“果真是我算错。之前多了两人,我杀了1个;结果此时还是多了一人。”则弦认命,“任凭处置。”
此时的她,有太多的不甘与委屈,也有更多的仁厚与感恩,犹如云朵承接露珠,泪水蓄积眼眶,却没有落下。
“真替你不值。”一人伤感,似乎还欲言又止。
另一人却几分平淡:高手过招,重伤出局,本就司空见惯。
蓦然间,风云变色,万千风团、气团加势来袭,这一次不单是横冲直撞,更有诡异芒刺,杀机四伏——两个后来者原是协同作战,但很快就自顾不暇,分开应对;则弦无力动弹,看着满屏芒刺逐渐逼近,她闭上眼睛,却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与小禾初次交手时的烈焰气息,难道……
啊!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