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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沉研咳嗽了两声,喉咙发痒,但他忍耐着继续说:“你知道皇上对我说了什么吗?”
姜玄明摇头,现在的皇上心思难以揣测。
石沉研慢慢说出八个字:“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短短八个字,由石沉研嘶哑的喉咙说出,像是寒日里枯老古树上鸟儿的低吼,听得人心如槁木。
石沉研倚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一盏弯月挂在黑夜里,没有一颗星星围绕。他回想起临安殿的傍晚,夕阳西落,余晖还洒在临安殿前的青石板上,他看着年轻的帝王从殿里走出,一步一步皆是踩着金光。
他弯腰叩首,声音嘶哑:“臣,参见皇上。”
李欣承蹲下,将石沉研慢慢扶起,说道:“大人一心为国,朕还让大人在殿外跪了这么久,朕有错,以后朕定当一心想着朝政,决计不会再让大人寒心。”
话语里带着余晖的温暖,却让他感觉到了黑夜的寒冷。
李欣承随后赐了步辇,亲自扶着他上辇。
可临行之前,李欣承说:“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人也一样,朕也一样,御史大人应该比朕更懂得此道理。”
暮色四合,石沉研看不懂帝王眼眸中的笑意,但他明白了自己背后发寒的来由。
“这,这”姜玄明反应过来,知道了帝王之意,他们这些做臣子的都是一心想辅佐一位明君,或者将一位君主引向光明,可李欣承的意思是什么?
是他不愿做像先皇那样听话的皇帝,他要有掌控一切的主动权。
先皇八岁登基,无法管理前朝之事,朝政都是靠着太后和大臣们打理,后来太后崩逝,实权渐渐回到先皇手中,可是从未做过重大决定的先皇处理起事情来逐渐有些吃力,朝中大事还是得听做臣子们的意见。幸好当时朝野大部分都是像石沉研这样的忠臣,都竭尽全力的辅佐皇上,避免先皇听尽小人谗言,但是久而久之,他们便会养成一种习惯,一种被皇帝依赖的习惯。
他们将自己看作是皇帝的依靠,是皇帝夜里的引路
灯,也是制衡皇权的铁索,所以到了李欣承,他们还是这样。十九岁的皇帝到底是乳臭未干的少年,难以把持朝政,他们便再次燃起热情,要将这位年轻的皇帝辅佐成一代明君,凡事都要他们商量做决定,皇帝不能独断独行,否则就会撼动他们这座可以依靠的大山。
可是李欣承不是先皇,先皇后期想要独立,一心想要收复的兵权落到了李欣承的手里,他便有了剑和盾,他要做他们的王,做真正的王。
谁能一直保证这些忠臣不会觊觎明堂上的龙椅!
石沉研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杀一儆百啊。”
堂堂御史大人惹怒了皇上都得在殿前跪两天,那他们就不必说了,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丢了脑袋。
石沉研看着姜玄明,说:“这话我本不该说,你我师生一场,又同朝为官,这句话你听完就忘为好。”他顿了顿,等到姜玄明点头后才说:“咱们的这位皇上,不像盛世呈现出来的那般明亮,他的眼里藏着一头狼。”
一年前,陆老将军起兵谋反被株连九族,事情不过三天,又查出陆家与太子勾结,来往书信皆呈圣前。先皇大怒,召见太子,却被告知太子已经出城,立即下令逮捕太子归宫,就在人们四处寻找太子踪迹时,李欣承一马当先抓住欲起兵谋反的太子,并缉拿了逃犯陆亦臣。
平日里一声不吭的六皇子在这时露出了锋芒。
皇帝受激病情加重,昏迷三天未醒,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臣始料不及,来不及思考,只能先将太子与陆亦臣收押大理寺,听候皇帝裁决。
事出突然,六皇子李欣承反应过快,很难让人不怀疑,可就当所有人都质疑整件事时,皇帝崩逝,举国白丧。
而李欣承又在先皇崩逝后拿出遗诏,在场的文武百官不是没有怀疑过遗诏的真伪,但是,遗诏确实是先皇的笔迹,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六皇子李灏”,鲜红的玉玺印记也清清楚楚的盖在上面,百官只能跪地称臣。
再者,先皇子嗣本就凋零,太子已死,四皇子李时闻重病在身,难担重任,唯一可做上龙椅的只有李欣承了。
李欣承登基之后,便处决了先太子与陆亦臣,太子流放,陆亦臣斩首,与陆家父子一样,首级高悬隗州城门口警示众人。
现在回想起当时不足十天的慌乱,石沉研都难以平静,而李欣承的镇静与从容像是浑然天成一般,看不出丝毫波澜。
石沉研叹了口气,自己终究是老了。
姜玄明也明白石沉研的叹息,现在的小皇上的的确确是一头狼,一头隐在黑夜里的狼,他缓了缓说:“学生明白,学生也早已领教过了。”
石沉研大惊:“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