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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温子初独自一人去了牢房,算是送她最后一程。
祝九歌说她想死,他不理解。活着可以报仇,可以让有罪的人认罪。为什么要轻易放弃?
他拼尽全力也要回到现实,自然无法理解林氏为何要如此轻易地放弃生的希望。
或许由于明日就要问斩的缘故,看守林氏的人加了几个。可悲的是,不会有人来救她出去,她也不想逃出去。
和狱卒打好招呼,温子初便从袖中拿出了偷藏的糖葫芦。那是来的路上买的,亦是那日祝九歌的解苦之道。
他原是做聊以安慰之用,谁知林氏见到后,空洞的眼神瞬间有了焦距,她面露喜色,不确定地看着温子初。
温子初不知她为何高兴,但将手伸了进去,晶莹剔透的大红糖葫芦便入了这间阴暗逼仄的牢房。
林氏上前接过,她把手在不算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外面的那一层糖纸。而后轻轻一口咬下,整个人便浮现出快乐又满足的神情。
只是下一秒她便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她忍不住呜咽出声,用袖子一把又一把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温子初不知她情绪为何这么大,只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哭。等她哭累了,又把糖纸包了回去,看着那串糖葫芦发呆,神色着迷。
须臾,她哑着嗓子开口道:“他以前总爱给我买这种小孩吃的玩意。”
……
那年城北风雪紧,家中无粮,赋税繁重,爹娘狠心把我卖了,我没哭没闹,因为刚出生的弟弟死了,病死了。
爹娘哭得伤心,说是因为我是女儿,只会赔家里的钱。弟弟看病的钱,都被我给吃了。
我跟着人牙子来了白静城,这儿每个人都穿得体面,不会在风雪天穿破洞的草鞋,吃冻硬的馒头。
有个漂亮女人将我买了,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楼,这里还有好多漂亮姐姐,他们一个个都打扮得极为好看,还都香香的。
女人说她叫杨妈妈,还说只要我肯学,就能和那些姐姐一样拥有自己的牌子。我高兴极了,于是杨妈妈开始教我琴棋书画,还总夸我学得快。
楼中的生活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这儿吃得饱穿得暖,就算酒端撒了,姐姐们也从不责怪我,还经常给我塞几两银子让我去买想要的东西。
又过了几年,我及笄了。杨妈妈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要永远和妈妈还有姐姐们在一起。
从那天起,杨妈妈便开始教我打理楼中事务,挂牌之事更是不曾提起。
渐渐地,我知道了杨妈妈和姐姐们做的是皮肉生意,但她们依旧是我最亲的人,妈妈待我如亲生女儿,姐姐们更是极其宠爱我,她们比那些坏人好多了。
后来有一天,楼内来了个有意思的人。
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是被拖着进来的,路过攀谈他的姐姐们都被挡了回来,短短几分钟的路,被他走得满头是汗。
拉着他的男人畅快笑着,我一看就知道是被朋友拉来“见世面”的。
于是我坐在廊桥的扶栏上看着他偷笑,可是被他发现了。
万一被抓到嘲笑客人,杨妈妈可是要为难的。所以我跑了,还在跳下来时因为太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来不及查看伤势,我捂着脑袋提着裙子就跑远了。
几天后,我又见到了他。被我发现的他眼神乱飘,抿着唇憋红了脸。这次他的身边没有朋友,难不成是来找我算账的?
我冲过去说他小气,小肚鸡肠,他连连否认,然后送了我一朵手工簪花,说是给我的额头赔礼道歉。
我欣然收下,这一跤也算没白摔。
他不会说好听话,我调侃他两句便红了脸。开始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穷书生,日日来楼中偷看我,被我抓住后就结巴得说不出话,急了也只会说一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
后来我知道,他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穷书生”,而是城中富甲一方的林家独子。
我惊讶极了,他说他喜欢我,杨妈妈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我没有答应他,可他却没有放弃,让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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