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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广德从都察院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愁云惨澹,还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当初高拱说把他弄进裕王府,之后因为看到裕王府对高拱的态度,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悄悄和高拱说了自己的意思,还是暂时不进王府,在外面为王府办事儿似乎好处更大。
他当然不会傻不拉几说出真实原因,那样会影响到他和高拱以及裕王府之间的关系。
不过确实不能进裕王府,这样他会被高拱完全遮住,对他的将来也没有什么好处。
至于今天接到的差事,好吧,还有俩个多月就过年了,自己却要被派到南边去公干,这算什么事儿。
关键还不是只有一件差事,而是两件。
苏州那边的桉子倒是好审,整个犯桉过程证据、口供俱全,就是看最后怎么判。
其实对于领头之人,那肯定是死罪,绝对不可能有活路,到时候还是要提交到刑部复核无误后才会行刑,徒刑的话,也就是一些从犯和他们的家人了,这个倒是可以地方上就判了。
魏广德可不觉得这么大的桉子还会有人徇私枉法,之前也没有听说桉犯中谁谁谁关系很硬的。
现在京城,从匪首周二起,主要的二十多个桉犯的身家底细其实已经传开了。
魏广德对于周延交给他的第二个差事儿其实更头疼一点,因为在他看来,这个王直确实可以不用死的。
虽然他确实罪大恶极,就算是凌迟也不为过。
可是朝廷应该考虑的是海疆的安宁,如果放过一条贱命可以换来沿海长治久安,确实也是值得的。
在考虑王直问题的时候,魏广德倒是没有去想开海的问题,而纯粹是从利益的角度去思考。
普通人,会从善恶进去判断,而官员更多的考虑的是利益。
如果真心投靠朝廷,让他召集旧部,以寇攻寇,不仅可以节约朝廷大量的剿倭军费,倭寇相互之间也熟悉,更加容易进行剿灭,而需要付出的不过就是几个官职。
胡宗宪一开始的计划其实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操作出了问题,最后落到这步田地,他不守信义的黑锅肯定是甩不掉了。
现在的大明朝文官们,其实还是很爱惜羽毛的,没人愿意被后人踩扁评论说人品怎么怎么差。
时也,命也,运业,或许注定胡宗宪留不下太好的名声。
魏广德出了都察院就直接回家,路上吩咐张吉去联系自己的好友,晚上家里赴宴。
旨意还没有下,今天周延见自己,不过是提前知会一声,让自己有所准备。
心里估算着,这一趟江南之行回来的时候肯定要明年,弄不好明年二月也未必能够到京城。
徐江兰,自然只能留在京里,来回奔波也是很辛苦的,自己单人匹马下去,速度或许还能更快点。
现在的大明朝,因为皇帝都长期旷工的原因,所以各衙门迟到早退的现象其实也很普遍,官员们也不当一回事儿,不少人在申时初就已经离开了衙门,也没什么人去管。
魏广德以往还算尽职尽责,这或许也是嘉靖皇帝看重他的原因吧。
毕竟,在满朝大臣都不怎么守规矩的当下,还有这么个准时上下班的员工,皇帝应该还是很欣慰的。
晚上的酒席上,人并不多,都是魏广德觉得信得过之人,都是以前在江西就认识的,只有劳堪和张科二人。
最近张科又开始活动,想要谋求新的外放的职位。
魏广德倒是知道张科所图的是什么,说是外放,其实不过是在京城呆久了,有点厌烦,他很羡慕魏广德捞到的御史官职,他其实也是想进都察院,这样就有机会出京去所属布政使司巡视,毕竟各道御史都是定期轮换的。
巡按御史下到地方,自然油水也不会少。
魏广德叫他们过来,没有其他原因,就是想让他们参详参详,为什么这次的差事会轮到自己头上。
要知道,魏广德一个月就去都察院两三次,无论如何都不该想到自己身上才对。
可是下午和周延的见面让他知道,此事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无可挽回。
其实有差事是好事儿,只是魏广德有点心虚。
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他得罪了首辅严嵩,这次苏州和杭州之行,会不会是严嵩或者严世番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那里,可都是胡宗宪的地盘。
劳堪、张科都是魏广德老乡,往日去严府上多是结伴而行,所以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魏广德和严家正在逐渐疏远,只是大家都识趣的没有多问。
席间,听闻魏广德又可能接了差事南下,还是去办苏州府之事,张科双眼自然透露出艳羡的眼神。
苏州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在席间两人看来,就是白捡的功劳,至于之后的杭州之行,不过是去监督行刑,杀个倭寇头子,也是送分题。
对于魏广德说出自己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这些好事儿会落到他头上,而不是别人?
在劳堪、张科两人听来,一开始都以为是魏广德在他们面前赤裸裸的炫耀,只是后来发现魏广德似乎说话很认真,而且以往魏广德的为人也不是那种高调,喜欢显摆之人,这才开始思索此事。
“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和高拱高大人比较谈得来,所以走动多了一些,而高拱代表的是裕王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和严阁老那里开始”
魏广德话并没有说完,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他知道,劳堪、张科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最近两次过去,我也感觉到了。”
劳堪点头认可道。
至于张科,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高拱来过魏广德家里几次,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觉得这是私人关系,应该不至于影响到老乡之间的关系,魏广德找不到理由解释他为什么会和严家疏远,这个时候也只能搬出这套说辞。
“胡部堂和严阁老”
张科忽然开口说出几个字,话落大家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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