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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在一家砖窑厂做拉砖的活儿,可自己一介书生,从未出过苦力,干了两天他就受不住,辞活不干了。好在他识得几个字,经人介绍,他又在一家杂玩铺做起了账管先生。
日子不算好,也不算坏,一天天缓缓而过,他想着待攒够了路费,就回家去。可事与愿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日,店铺老板突然问他有否意愿做他家的上门女婿,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便给回拒了。
一来,他已有妻室;二来,他听闻老板家的女儿脑子有点问题,不然这么美的事哪轮得到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愿给人做赘婿。
可那万老板并非省油的灯,没有因他拒绝就此将他放过,而是使计诈诱他。万老板在酒水里下了药,他吃后神志不清,身体不受控制,对人家闺女行了禽兽之事。
为此,万老板逼他相娶,他不愿,欲逃之,可哪里能呢,人直接给他监禁起来。一月后,一个消息轰一声,炸在他头顶,宛若霹雳。
万家小姐怀孕了,怀了他林孝文的种。
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只能娶了万小姐,人生一片晦暗,无缘半点光亮。
一年后,芜县发大水,好多人举家迁往外地,万家也不例外。临走前夕,万建才带他去了芜县首富汪怀良的家。两家相约好了,明日一起动身离开芜县,万建才过去商量些事。
那晚天气不好,夜里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将他与万建才困在了汪家。后半夜时,睡意朦胧间,他被万建才摇醒,万建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将汪怀良一家全给弄晕了过去。
万建才丢给他一条绳子,厉声道:“快,将他们都给勒死了,天亮前必须处理干净。”
他害怕极了,手哆嗦的紧,他与万建才来这里,不过找汪怀良说几句话,怎么就演变成杀人满门了。万建才却不给他哆嗦的机会,自己先拿根绳子给人勒死了,第一个被勒死的是汪怀良。
他受到惊吓,手中的绳子脱落在地。万建才捡起来,又塞回他手里,握住他一双颤抖着的手,勒死了汪怀良的一双龙凤胎。
“啊!”他一声尖叫,如被雷劈了一般,瘫倒在地。
“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那双手也是沾了人命的,来,快起来,把其余的人全给勒死,咱们也好快些家去。”万建才说。
但他看到万建才把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婴儿勒死在手里的时候,他惨绝人寰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雨声已止。他看见万建才把一叠一叠的银票全部收入自己怀内,汪怀良一家七人的尸身却已不见。万建才将银票收好后,拽起地上痴傻一般的他离开了汪家。
次日一早,他们一家离开了芜县。路上,万建才派了两个人监视他左右,一直到他们落了脚,万建才也没解除对他的监禁。不管他做什么,后面都有俩人监视左右。
从被迫到认命,他行尸走肉近十年,生活只剩晦暗,再无光亮。他觉得,他有时还不如一只蝼蚁,蝼蚁尚且偷生,而他只想一死,奈何命不由己,死都不能。
前些时候,一则消息传入他们所在的县城,说是芜县凤家村的坟墓遭了雷劈,白骨横野,无人收者,均给野狗啃着吃了。
万建才此人虽说是个妥妥的大恶人,但在祖先之事上,却是个孝子贤孙。每隔三年,万建才都会带着他潜回芜县,扫墓祭祖。这次听说祖坟被雷劈了,万建才悲痛至极,带着他连夜赶回家乡,一探究竟。
他们是昨晚抵达的芜县,在一家客栈歇了脚,早上天不亮去了凤家村的后山。客栈期间,他曾向人打听过芜县现任知县是何人,在听到新知县的名字时,他身体一滞,这名字倒是与他妻弟的名字一样。
此回出来,万建才难得一次没有派人监视他。来的路上他早已想好,此次无论如何也要自首,为曾经犯下的罪孽赎过。只是想不到,他们刚踏进凤家村后山,就被隐匿在此处的官差给抓了个住。
后来被带上公堂,当看到堂上的县太爷时,他终是忍不住冒死一问,问其籍贯父亲名,出人意料地,却又在他意想之中,此县太爷竟然真就是他的妻弟。
往事罪孽一并坦出,他对着县太爷又叩一头,唯求一死,好摆脱这昏天无日、无休无止的苦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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