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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她心中竟然无端升起一个念头：萧阙究竟是料定了她不敢对他动手，还是说他已经对自己的皮糙肉厚有着一定的自信？
“皇长兄。”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萧阙竟然亲口帮他回答了萧砚的问题：“四小姐一见你和别人打起来，心里就着急得很，甚至不惜拿剑架着臣弟的脖子也要过来救你。”
说完他温和的脸庞上浮起一丝浅笑，看起来人畜无害极了：“你若是就这么赶她回去，四小姐听了会伤心的。”
这话音落地，在场却没有任何人接他的话，叹息般的尾音缓缓消散在落雪纷飞的寒冷空气里，分明是亲切至极的语气，却无端令人心里升起一股冻骨的寒意，甚至较这细雪纷飞的天气更加冻人。
“你住口。”权思妤的剑又朝他的脖子靠了半分，迫使萧阙不敢轻举妄动，岂料他连在这样危险的时候都毫不畏惧，唇角的笑意自始至终没有消散过。
萧砚望着权思妤与萧阙二人间的距离，心知就算权思妤当真有心杀了萧阙，以她的本事，尽管占尽了优势，在萧阙手里甚至连一个回合都走不出。
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盯紧了萧砚的动作，却只见他在冰天雪地里轻轻叹出一口气，唇角由呼吸形成的小片白雾清晰可见，下一瞬又被冰冷的空气吞噬成虚无。
尽管他浑身是伤，几乎算得上是强弩之末，但在这一刻也绝对没有人敢小看他——但凡换一个人来，在这十几名黑衣人手上绝走不过十个回合，而他们这位鲜少跟人动手的太子殿下，在如此猛烈的围攻下竟生生坚持到了现在。
尽管萧阙和其它人心里都很清楚，此时在这里磨嘴皮子无非是给这位太子殿下机会恢复力气，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打破这个僵局。
直到树下那人突然站直了身子，缓缓走上前来。
一见他有所动作，在场所有黑衣人的身子都在瞬间紧绷起来，五指手握刀剑，仿佛一支支蓄势待发的箭。
街道上只剩凌乱的摊子和四散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件，远远看过去一片混乱。百姓早在之前便寻了地方躲起来，四周除了风雪和太子殿下沉缓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不久前繁华热闹的京城此时仿佛一座了无人烟的孤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么久了却连一个闻声寻过来的官兵都没有，见状便知这个四皇子是做全了准备来的。
权思妤望着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的太子，心里一股凉意突然蹿了上来。她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太子沉沉的嗓音打断。
“放她回去。”萧砚面沉如水，冷淡的目光越过几个黑衣人，落到那仿佛没事人一样的萧阙身上，声音似是裹着冰渣冰冷又有些沙哑，令人心里不自主生出一股寒意：“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把她扯进来。”
他一身白衣浸透了血，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平日里永远干净整洁的服饰在此时有些凌乱，高冠的墨发也垂下几绺。
这应该是权思妤见他最狼狈的一次，可他眼神却如星辰明亮，背脊直挺，漂亮的脸上沾了几丝血迹，隐隐透出一股如野兽般凶残的气息，几乎令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顷刻间不寒而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专程过来帮他的吗？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叫她回去？
她若是回去了，萧阙就将再也无所忌惮，今夜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他难道不知道？
权思妤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一句话近乎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我不回去！”
“听话，回去。”萧砚说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扯到了哪处伤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几分，似乎洞悉她的心思，说话的时候语气尤为温和：“孤答应你，一定活着回去找你。”
萧阙听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话，无言抬头，目光似乎穿过密集的大雪，望了眼头顶黑云沉沉的夜空。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下一瞬他收回目光，而后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就在下一瞬间，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却只见权思妤手中紧握的剑神不知鬼不觉落到了萧阙手里，而她本人则在萧砚险些崩溃的目光里被锁在了萧阙身前。
权思妤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紧握的剑便脱手而出落入了别人手里，她蓦然呼吸一滞，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只感觉一只大手落在她肩膀，将她整个人制住动弹不得，脖子上的感觉甚至更加清晰——
四皇子的指尖轻轻按在她雪白纤细的脖子上，目光平静，缓缓摇了摇头。
“很遗憾。”
“臣弟十几年来一直对太子殿下的话言听计从，但今日，请皇兄恕臣弟不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