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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月, 国人对苏联有一种盲目的认同和崇拜,觉得苏联人天天吃面包喝牛奶,住楼房, 工人们在机械化的厂房里工作,农民在有机器的集体农庄里生活,休息天就去剧院看芭蕾舞演出……反正, 说到苏联, 就代表着先进,代表着美好。
苏联人的生活可太让人向往了,渐渐地就流传起一句口号: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整个社会都开始学习苏联经验。
初念读大学那四年, 正赶上苏联教育引入国内,学俄语、学俄国课本、看苏联小说和电影,很多同学给自起了苏联名字,凑在一起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青年近卫军》, 一到周末, 学校会组织舞会, 男生穿着列宁装, 女生穿着布拉吉, 在苏联音舞曲里跳起交谊舞……
钟明川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写回来的信都是捡好的、舒服的东西说,因此, 钟奶奶特别坚定的认为苏联的日子比国内好。
实际上呢,钟明川咳了一声,面包牛奶他吃过,但跳舞、看演出这么悠闲的生活他真没过过, 他上的是军校,课业繁忙,纪律严格,空闲时间很少,赶上苏联节假日,是有一些国内留学生出去逛逛,但并不包括军校的学生,他这一批有九个人,都是才下cx战场就被公派出来,肩上担子很重,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根本没心思玩。
生活水平上,苏联是比国内要好一些,但好的也有限,那里也是计划经济,东西总是拨来拨去的,有时候物质很充足,但也有拿钱买不到东西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只能啃硬邦邦的黑面包,喝酸中带甜的红菜汤果腹。
在他看来,这跟当初在西北啃窝窝头、喝野菜粥没什么区别。
钟奶奶还沉浸在向往中,感叹:“听说苏联那边的农民都不用种地,有那种机器自动就把地犁了,唉,啥时候咱们也能跟苏联人似的,过的那么自在哟!”
明华恰好推门出来,伸个懒腰,纠正:“没您说的那么玄乎,那机子跟小汽车一样,烧油的,里面也得有
人转着方向盘才能走,少了人不行的。”
头上的面粉拍不干净,钟明川索性洗了个头,初念找了件干净汗衫让他换上,也说:“咱们国家现在是贫穷和困难了点,但这不是刚稳定下来嘛,放心吧,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好好好,不说了,都洗手过来吃饭,吃完你们赶紧去建设国家去,争取早点让我过上好日子。”
家里就剩了一把小米,不够吃,初念就没做饭,去外面买了三斤大油条、五张烧饼,还有半钢筋锅豆浆,家里有酱菜,切了一小碟,摆到桌面上,瞧着还挺丰盛的。
明华眼睛一亮,夹了根油条,迫不及待的问:“嫂子,你从哪儿变出来这么一桌好东西,怎么我在外面买不到这些?”
一个人每月只能买半斤油,不够用,奶奶每回炒菜都是倒一小勺出来,沿着锅底淋一圈,稍微沾点油不粘锅就行了,菜其实不是炒熟的,而是加水焖熟的,像油条这么耗油的东西,自从粮油定量,家里就再也没做过了。
外皮酥内瓤嫩,油滋滋的,真香啊!
初念给每个人盛了碗豆浆,笑着说:“也是赶巧了,前面那条胡同口不是有个小酒馆嘛,公私合营之后经营的不好,街道就在里面划拉出一块地当早点铺,今儿第一天开张,开业大酬宾,油条和烧饼都不要粮票,我就赶紧排队买了这些。”
“哦,那个酒馆啊,我知道,小叔每天都得去喝上一盅,有一回跟我说那酒馆里的旧掺了水,不纯,让我给报道一下,难怪经营不好呢,这么好的事,嫂子你咋不多买点,再来两斤油条也吃的完。”
钟明川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嫂子一个人,能拿得下那么些东西吗?你早上干嘛去了?”
娶了媳妇忘了妹妹!
明华撇嘴,不搭话,低头喝起豆浆来。
初念嗔了他一眼,这人怎么那么会破坏气氛!
她又给明华夹了根油条,“我也想多买来着,可人家不让,一人最多只让买半斤,多的那半斤还是我找人
代买的,第一天试营业,准备的量不多,十来分钟就被人抢光了。”
钱枫来了几天,话都很少,这时却开了口:“哥,嫂子,搬过来几天了,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我和明华呢,都有工作,既然住在家里,不能什么都让你们管,我想着,以后每个月我俩往家里交三十块钱生活费,你们看行不行?”
钟明川不置可否,而是问明华:“你也这么想?”
明华一脸茫然,沾着白色豆浆的嘴唇动了几下,才答:“唔,是吧,不,是啊,我这不是结婚了嘛,不能在娘家白吃白喝了。”
初念赶紧说:“都是一家人,见什么外呀,你们两个撑死了一个月能吃几块钱,家里什么情况你们知道,不缺这点,给钱就生分了。”
今天这顿看着丰盛,其实统共也没花多少钱,油条3分钱一根,3毛钱一斤,烧饼一样的价,豆浆就更便宜了,1毛钱买回来半锅,满打满算1块4毛5分钱,五个人吃呢,再说,家里也不是天天这样,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七八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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