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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姑娘却冷冷地看了罗老爷一眼,说:“老爷,您瞧瞧,太太这还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吗?贵客上门,连招待都不会。果然,小门小户出身就是不懂规矩礼节。对了,钟管事,我外祖家应当没收到老爷要续弦的消息吧?”
钟玉山听到这句话,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他哪里不明白罗大姑娘的话,连忙说:“当然没有收到。官差来了也正好,咱们正好去请官老爷好好断断。罗家是怎样对我们刘家的。”
这句话成功地令朱氏和罗老爷都白了脸。正经续弦可是有不少规矩要讲的。罗家还多少有点脸面,不是那种家里穷得一清二白,什么规矩也讲不了的人家。
男人续弦可是要通过元配娘家的,甚至讲规矩的人家,还得把续弦送到元配娘家去出嫁,认元配娘家父母兄弟为自己的亲父母兄弟呢。续弦在元配面前可是永远低一头的,还得在元配的牌位前行妾礼,说白了续弦在元配面前就是个妾。续弦每年回娘家去拜年,还得先去元配娘家呢。
这一切,在罗家都没有实施过。
这也是罗老太太故意在罗子兴姐弟面前不提刘家的重要原因,她也怕刘家来找麻烦。因为罗家一要靠刘氏的嫁妆过日子,二来儿子对刘氏并不喜,甚至对两个孩子完全没有父子之情。要是刘家插手一管,罗家就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并且她和刘老太太十分熟悉,很了解刘老太太的性子。
刘老太太要是知道自己女儿在罗家过的是这种日子,知道外孙们是这种处境,还不打上门来才怪呢。
刘老太太没能上门来,刘氏没能在身体好时就与娘家取得联系,其实都有罗老太太的手笔。后来,她更是可以肯定,刘老太太已死,并且刘氏的庶子弟弟,并不在意刘氏这个唯一的嫡姐。所以,她干脆就告诉罗大姑娘,刘家已经没有人了。
但是刘氏很清楚婆婆的性子,早早就安排了后手。在她死后,她都能把这一切告诉自己的女儿。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罗大姑娘这句最狠的话,一直没有表露出来,就在这时候等着朱氏与罗老爷呢。她要让他们明白,朱氏这种续弦,严格来讲,就是个妾。妾在嫡长女嫡长子面前,能有什么身份,就是妾生的儿女,也是低嫡姐嫡兄一大截的。
续弦这事就算朱氏与罗老爷可以狡辩,因为与刘家联系不上了,才没有通知到刘家,刘家也可以找出一堆名头来。对罗家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官府和个稀泥,朱氏依旧是续弦,却要去刘氏与刘家面前跪拜,很多礼都得规矩地讲起来。
何况,朱氏还吞没了刘氏不少嫁妆呢,让她拿,她哪里拿得出来。一些早被她送给娘家人了,一些早被她花用了,罗家要是有银子,她也不至于非盯上刘氏的嫁妆不可啊。
以前罗大姑娘给朱氏一点面子,甚至任由她做妖,也不过是因为多少受了罗老太太的影响,时刻以罗家大局为重,并且她同时也担心罗家大乱影响到罗子兴。罗子兴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罗子兴好,她以后就是嫁人了,也还有娘家这个指望。不然,就会象她的亲娘一样,因为只有个庶子弟弟,人家根本就不管。再说了,她与罗子兴相依为命,已经把罗子兴的利益看得高于自己了。所以,她一直没正面与朱氏和罗老爷硬碰。
柳玉琴还没搞明白,为何形势突然间急转而下了,但也很明白刚才罗大姑娘的一句话起了重要作用,也只管端着身份坐着。
朱氏和罗老爷连忙把下人都叫回来了,朱氏更是放下身段,对罗大姑娘说:“大姑娘,你也姓罗,大家都是一家人啊,再怎么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这样闹起来,于你的脸面也不好看啊,对大爷以后的前程也不好呀。”
罗大姑娘冷着脸,看都懒看她,更不会说话,朱氏连忙又说:“大姑娘,你放心,你的婚事既然是老太太作的主,我和你爹也不会多说半个不字。其实啊,我也是着急你年纪到了,又因为祖母的孝担搁了,不好说人家,才会想着把你说到我娘家去的,也是想着我娘家也是亲戚家,大家把你当亲外孙女儿的,不会亏待你。”
钟玉山适时开了口,说:“真是笑话,你娘家算哪门子的亲戚,还敢胆大包天当咱们表姑娘是亲外孙女儿呢,一个妾也不怕说话闪了舌头。罗老爷,您这个当家人,也不管管?还是说,罗家就是让妾当家作主的?难怪这么没规矩呢。”
朱氏立马两眼含泪,欲哭还休,娇娇怯怯,小鸟依人般地偎向罗老爷,罗老爷果然心痛朱氏,一把搂到身前,维护道:“朱氏不是妾,她是我的继室。怎么管不得罗家的事了?”
朱氏一听,更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靠在罗老爷怀里,弱柳扶风般地泣了几声,才拎着帕子,柔声连叫了几声:“老爷,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知道刘姐姐是大家小姐,教出来的女儿也是明事理的,家里事我也没敢管啊,都由大姑娘打理。刘家离得远,又一直没与罗家来往过,我们上哪儿去和刘家商量什么啊?”
“那我们就去官府说道说道。”钟玉山冷笑道。
这两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当着大家的面就缠绵得很呢。朱氏本是个美丽女子,此刻又独尽娇羞之意,哭得梨花带雨,果然更有姿色了,迷得罗老爷瞬间腰都格外直了。朱氏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抹黑罗大姑娘,给自己找理由,同时也在向所有人显露自己的女人魅力。因为她就是靠这一招俘虏了罗老爷,还无往不利。在罗家过得顺顺当当。
搞得钟玉山一群人等,都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了。
柳玉琴这回真是大开眼界,见识到了真正的白莲花。罗大姑娘却连坐的动作都没有换一个,显然是见惯了朱氏与罗老爷不合时宜,就这般亲热的样子。罗子兴却急红了眼,恨不得骂人,真是太丢脸了。这哪里还有点当家人的尊重。
钟玉山给仆妇使了个眼色,那仆妇一把捂住脸,尖声说:“哎哟,老奴真是怕长针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花楼出来的姐儿在陪相好呢。”
“啧啧,啧啧,大众广庭之下,都亲热起来了。”另一个仆妇也扯起嗓子叫道。
门外,罗家的仆妇们都被羞得满脸通红,其实朱氏这般作态,很多人也是瞧不起。好好的当家主母,硬生生地把自己弄成了个妾的模样,再者就算是恩爱夫妻,人家也是在房里,哪个女人这么不要脸啊。象朱氏这样当众就算男人怀里钻。哪家的男人会当众这样对自己的妻子?
不过偏偏罗老爷吃这一套,从不觉得不好,反而爱与朱氏演这一出相亲相爱的游戏呢。众仆妇下人们也多了,只能当成没看见啦。现在被外人这么一叫破,搞得好象自己都跟着丢人了一样,干脆一个二个,都走开了。
罗老爷可是破天慌第一回被别人这么说,再一看众人的脸色,那一张张脸上,全是嘲笑的表情,甚至完全没有把他们当正经人看,真有如看花楼姑娘与恩客的感觉。他顿时又羞又怒,下意识地就推开朱氏。
朱氏一时没防,被推得摔了个五体投地,正好摔到柳玉琴脚下,可把众人真被吓了一大跳。
柳玉琴看戏正看得满脸投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罗老爷想伸手去扶朱氏,又见周围的人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偏生朱氏又撅着屁股,在地上扭扭捏捏,样子实在不雅。他的手瞬间又缩了回来,最后只能转头看向罗大姑娘。
罗大姑娘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管是罗老爷哀求地目光,还是朱氏嘤嘤地低哭声,都象没听见没看见似的。
柳玉琴只得给他解围,给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一把拎起朱氏,呵呵笑道:“这还不到过年的时候,怎么给我们少爷拜年了啊。”
“就是。少爷虽然是贵客,也没见哪家长辈的妾赶着要来拜见的啊。”那仆妇又说。
反正大家就是把朱氏往妾上面钉,柳玉琴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按住自己心中的疑问,准备去找叶子或者陈三问问。
朱氏也知道自己今天丢尽了脸,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沦为妾,见罗老爷又不抵用,只得努力自救,猛扑到罗大姑娘面前,哀求道:“大姑娘,大姑娘,丢了罗家的脸,对你和大爷也没好处啊。我姑且不论,你爹与你的弟弟妹妹们,以后可还得过日子的啊。”
众人不察,给她扑了个正着,罗大姑娘被她一把死死抱住了腿,这么一跪,众人哪里还好看热闹。柳玉琴连连给钟玉山和春桃使眼色,春桃又象刚才一样一把拎起了朱氏。
钟玉山这才说:“罗老爷。您看,是不是该让我们表姑娘表少爷姐弟两说会子话。表少爷赶了这么远的路,离家这么久了,表姑娘心里不知道多担心呢。”
他这也是在提醒罗老爷,你心里真没有元配生的两个孩子。孩子出远门这么久,你没来过问一声路上状况,一点儿也不担心,就只管来兴师问罪,哪里还有点子身为父亲的模样。都这样了,你也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想要还保住朱氏,就得听我们的话,就得看你儿女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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