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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叮打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本不觉得怎样,直到有一次班上的男同学欺负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你没有爸爸,你是个野种!”
那是丁叮第一次因为没有爸爸而产生强烈的耻辱感,她回家跟丁雪痛哭,问她为什么没有爸爸,丁雪说:“不是每个人都非要有爸爸,妈妈一个人也能把你照顾好。”
丁叮问:“没有爸爸,我是从哪来的?”
丁雪说:“等你长大了,妈妈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年丁叮上小学一年级,等到她长大了,明白不是每个人都非要有爸爸,就再也没问过丁雪的秘密是什么,有人说她爸死了,有人说她爸犯事跑了,更有甚者,说丁雪被人糟践生下的她。
丁叮已经不记得那些流言是以怎样的方式传到她耳中,对她的童年又有怎样的伤害,她只知道,爸爸这个词会让丁雪很痛苦,所以她绝口不提,没有又能怎样,小时候丁雪养她,等她长大了,一样可以养丁雪。
丁叮从不给自己找借口,她确实不是学习的料子,所以才整天琢磨长大后干点什么,什么赚钱,她满脑子都是早点养家,成绩始终维持在中等偏下,为此丁雪跟她发过不止一次脾气,也哭过,每当丁雪这样,丁叮的成绩总能在下个月有所提高,但是治标不治本,丁叮跟丁雪谈过,掏心掏肺,“妈,我想出去工作。”
丁雪问:“你能干什么,高中文化你想干什么?别跟我说做什么都能养家糊口,当你拼死拼活挣了三五千,生病都不敢去医院时,就知道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抬抬手就能赚三五万是什么感觉,人生不是公平的,不是你比别人早吃苦,你就能比别人先尝甜,你人生中最后一次公平竞争就是高考,不看脸不看身份背景,只看分数,也是你拼了命努力就能有回报的东西,我现在不需要你赚钱养我,你要是真为了我着想,我想跟你一起过好日子,不是我们辛辛苦苦几千块,舍不得吃喝,舍不得穿戴,捉襟见肘的日子。”
丁叮觉得脸上火辣辣,这种感觉就像老师在台上公然读大家的分数,从高到低,她总是靠后的那部分,就因为在学习上找不到成就感,她才想不读书去挣钱,然而丁雪的话又让她无路可走,挣钱,她都是挣的少的那个。
再后来,丁雪询问可不可以谈恋爱,丁叮说好,没多久,丁雪问,可不可以结婚,丁叮说好,再后来……丁叮就去了深城,前后不过一年光景,丁叮怎么都想不到,以前那个穿着朴素却十分好看的人,为什么会变成面前这副模样。
丁叮坐在床边,无声流泪,丁雪拉她的手,声音虚弱又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丁叮说:“你为什么生病都不告诉我?”
丁雪说:“又不是严重的病,很快就能好,叫你回来干什么,你现在学习那么忙,都没时间休息。”
丁叮看到丁雪的手腕,很细,但又散发着不正常的光泽,是浮肿。
她从小就不会表达情绪,难过极了也就是哭,丁雪努力抬手,抽了纸巾想帮她擦眼泪,丁叮握着她的手道:“你生病多久了?”
丁雪说:“没多久,马上做完手术就能好。”
丁叮道:“我之前给你打电话,说想回来,是不是那时候你就已经生病了?”
丁雪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微笑道:“不说这些,你好不容易回来,跟妈说说开心的事。”
丁叮满心悲伤,哪有什么开心的事,丁雪问:“你这次回来,跟老师们打招呼了吗?”
丁叮点头,丁雪道:“哪天回去?”
丁叮眉心一蹙,“妈……”
丁雪拇指摩擦着丁叮的手背,轻声道:“好,先不急着回去,留下陪我几天。”
丁叮想去摸一摸丁雪的脸,但是手迟迟抬不起来,她也想说一些话,可是嘴也迟迟张不开,她总是这样,自己都令自己都生厌。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二十几分钟,陈海峰从外面进来,出声道:“丁叮,让你妈妈先休息一下,你刚回来也累了,我在对面酒店开了房间,你过去睡一觉,明早再过来。”
说话间,他递给丁叮一张房卡,丁叮说:“陈叔叔,你去休息吧,今晚我陪我妈。”
陈海峰不同意,丁雪也不让,两人一起催着她走,丁叮只好起身跟丁雪告别,陈海峰把她送到门口,她也不让再送,叫陈海峰回去陪丁雪,待到陈海峰回去,她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而是寻到了值班医生室。
医生见她两眼通红,面带诧色,丁叮忍着哽咽道:“医生,请问802号病房的丁雪,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生说:“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
医生沉吟片刻,出声道:“你妈妈是急性肾衰竭,目前看情况不是太好,需要尽快做手术,好在你爸爸的肾脏可以匹配,只要这两天两人的各项身体指标出来都正常,手术随时可以进行。”
丁叮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爸爸?”
医生说:“你妈妈身边那个高个子男人,他不是你爸爸吗?”
丁叮一愣,陈海峰,他只说找到合适的肾源,从来没说肾是他身上的,从医生房里离开,丁叮很想折回病房里,可实际上她却一路下了八楼,最后忍不住,站在楼下角落处大哭。
她哭自己没用,从小到大除了拖累丁雪,没让丁雪过过一天好日子,因为她不够好,所以丁雪连生病都不敢告诉她,她想把自己的肾给丁雪,医生却说整个匹配过程很麻烦,丁雪和陈海峰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她要再把整个过程都走一遍,就是在浪费丁雪的时间。
没用!她一点用都没有!
丁叮身上还穿着丁雪的外套,衣服上没有熟悉的味道,她紧紧地抓着衣领,好怕连这股不熟悉的味道都消失不见。
手机响,她慢半拍掏出来,以为是陈海峰问她到没到酒店,结果屏幕上显示着‘京哥’来电的字样。
丁叮呆呆的看着,深呼吸,划开接通键,“喂,京哥。”
荣一京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丁叮以为自己可以云淡风轻的说什么事都没有,可不知怎的,刚刚压下去的酸涩排山倒海般的涌上来,她紧紧抓着手机,越想压,反弹越大,她伸手用力的捂住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