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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门上下,不可能因为他一个全搭进去。博英郡侯要是逮了他,只会使得局势更遭,让他家两个孩子把博英郡侯放死里咬。
至于方稷,就冲赖瑶在自家府门前,当着亲爹的面,把亲二哥的三个年幼尚不知事的孩子当场斩杀的劲儿,就不难看出,一旦方稷落入博英郡侯手里,赖瑶就算再顾念情分,也不会不顾大局。没了方稷,还有他儿子,方家又不是要绝后,方稷都敢把命豁出去,旁人大不了替他报仇就是了。
博英郡侯除非有必胜的把握,不然,必然要给自家留条活命余地。可沐瑾二十万精兵猛将,谁敢说一定能打赢他?
楚尚道:“事态紧急,我便先回了。”
沐瑾也知道这不是留人玩耍的时候,起身相送,道:“路上当心。”
方稷多留了一天。他把底下的买卖做了安排,又去向沐真辞行,这才带着护卫匆匆赶回去。
沐瑾在他俩跟前一副胸有成竹能稳住的模样,可一想到战事,脑壳疼。但凡多给他两三年时间,等边郡的荒开出来,产数量稳定了,作坊开起来步入正轨,他都不愁了。
他送走方稷,便去萧灼华的书房找到她,不死心地再次问:“有打仗的余粮吗?”
萧灼华早有准备,将户部送来的最近的折了递给沐瑾道:“户部刚派人去各个粮仓盘点过,边郡开荒出来的地又重新测量统计过,全在这了。”
她又把许瑗送来的折子拿给沐瑾,道:“军需供应没问题。”
沐瑾翻开折子看完,道:“也就是说,今年,我们还得给边郡、边山防线、草原运粮?”
萧灼华点头,问沐瑾:“今年临江郡以东的各郡都不能再运粮过来了?战事一起,茶、盐、马匹、煤炭、农机贸易的买卖也没法做了?”
养着这么多军队和官员,花价巨大,仅靠收税根本维持不了。贸易城的地,能卖的都卖了,剩下的得留着慢慢开发使用,不可能一直靠卖地皮增加收入。如今豪商们刚开始办作坊,能不能有盈利,有没有税收上来,都还是未知。
如果没有对外贸易,根本养不起这么多的兵和官员。战事一起,收入得大打折扣。
沐瑾听出萧灼华话里的未尽之意,自然不好让她去头疼,说:“我想办法。”他只能安慰:“好在中军大营的粮食调到临江郡,让他们自己运粮过去……勉强够打临江郡的,先把临江郡占下来,再把各豪族抄一抄,将今年养兵的军费凑出来。”
萧灼华不管打仗的事,对此没有意见。反正她没钱,自己想办法,要是实在是没法子,找沐瑾。
沐瑾提到粮食就愁,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起兵都要先占京城了。”占了京城,不仅地盘够大,且粮食很稳,再打仗底气就足了。
萧灼华又翻出份文书递给沐瑾。
沐瑾展开一看,又是丈母娘以大盛朝皇后的身份骂英国公反贼的,大概意思就是,英国公,你这老贼,杀了我夫、我子,抢了我家的江山,占着我家的地盘,拿着我家的粮和兵,来欺负我们寡母孤女。
沐瑾的视线落在孤女两个字上,看了又看,又再抬起头看向萧灼华,道:“孤女?你?”
萧灼华抬眼看向沐瑾道:“我父兄皆丧,不是么。”她的声音很平稳,神情看似平静,眼中酝酿着风暴和怒意。父皇没了,就像笼罩在头顶的阴影散去,对大家来说都是解脱,可阿兄没了,在抵御外敌的路上叫柴绪他们给害了,这仇,她必须得报。
沐瑾让萧灼华的眼神惊得愣了下。在他的印象里,萧灼华一向是温和好脾气的,最多就是看她偶尔烦躁一下都很了不得了,难得看到她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忽然在想,要是自己哪天没了,她会不会也这样子?随即一想,觉得不吉利,又暗暗在心里呸几声,心说:“我长命百岁。”
萧灼华收回视线,继续去翻折子,道:“等新律令实施几个月,稳定下来,我去一趟边郡。”魏郡、淮郡、陈郡,能开的地都开了,粮食产量再升也升不到哪里去,现在就指望边郡的地早点有粮食产出。哪怕边郡只要能做到自给自足,粮食危机都可解。
打英国公府,哪怕让她自己去抡锄头种地供粮,她都愿意。
沐瑾哪敢在这时候惹她,“哦”了声,便准备开溜。
萧灼华问沐瑾:“这场仗,你打算怎么打?”
沐瑾刚要起身,又只好坐稳,把跟楚尚和方稷定好的计划告诉萧灼华,道:“其实,博英郡侯梗在我们几个中间,其危害比英国公府要更大些,先拿下他,哪怕用长郡、赵郡等地来换,都值的。呃,英国公那么大的地盘,我们着急不来的。”
萧灼华不是急性子,在宫里这么多年,早把耐心磨出来了,轻轻点头,取出一块竹篾给沐瑾。她说道:“自阿兄过世,我便往南边派了眼线。”
沐瑾拿起这只有一根手指粗,不到两寸长的竹篾,上面写着五个字:赤水江造船。
萧灼华说:“赤水江段靠着铁矿山,褐红色的赤铁矿把江水映照成红色,故此叫赤水。赤水江在英国公封地,往南汇入平江,入大海,往西北方向,直通横断江,能抵达临江郡。”
沐瑾道:“还真有可能从临江郡打我们啊。”他扬起手里的竹篾,道:“多少船?什么样的人?能载多少兵?打算怎么过横断江?”
萧灼华说:“这等机密,柴绚都未必知道,探不到。”
沐瑾道:“也是。”他有点犹豫,不确定是先防守一波,等生产力跟上来,还是攻过去,发战争财。
前者稳,后者风险大收益见效快。防守还得造火油,现在不知道哪里有石油,用的火油都是芝麻油,相当贵。一般都是拿来点油灯,寻常人家天黑就睡觉,起夜全靠摸黑,根本舍不得用油。
他问萧灼华:“抛开报仇这点来算,你觉得我们是趁机渡过横断江打过去比较好,还是造火油烧他们的船和浮桥先防守几波比较好。”
萧灼华道:“同时打京城方向、博英郡侯、南面,三线作战会很吃力,除非你想再扩兵,攻入南边掠夺,但军需制造和粮食都跟不上。如果战事失利,孤军在外,危矣。我们没船,要过横断江,需要造船,即使夺下他们的船,若是船只毁坏,连会修船的工匠都没有,辎重后勤补给很难供应。若是防守,麻油作坊可暂停供应民间,以供军需。”
后勤说打不了,沐瑾就不挣扎冒这险了,说:“听你的。”
萧灼华听到英国公府就心情很不好,对着如此好说话的沐瑾,心头的情绪又缓和了许多,“嗯”了声,便准备继续忙公文,想了想,仍是劝了句沐瑾,道:“你性子急,切忌冒进。淮郡之战,是对方没有防备,打了个措手不及,才能有此胜利。如今擅战、擅奇袭的名声在外,他们备作防备。”
沐瑾发现萧灼华竟然还会劝人了,开心地应道:“知道啦。”见她桌子上堆着一大堆折子,旁边还有一大堆,不好打扰,告辞离开。
萧灼华抬起头,看着沐瑾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才收回视线。有他在,面对英国公府如今大的势头,她竟然没有丝毫担心害怕,想的竟然是要不要现在打过去。她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害怕和惊惶了。就好像,哪怕天塌下来,都有沐瑾扛着,伤不到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