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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那边已经把所有人都审过一轮,包括已经痊愈大半的林复,衙门送到宫里来的口供铺满了整整一张御案,皇帝花了两个昼夜的时间悉数看完,就传来了李存睿和靖王。
帘栊下他负手踱着步:“朕心里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虽然早前听存睿说过,但韩拓竟然真的就是赵旸,还是让朕有些意外。”
当然更让他意外的却是拿住赵旸的人不是靖王不是亲军卫,而是晏衡。
一个十六岁都没够的少年竟有这样骇人的沉稳心性与过人的身手,着实让人惊异,也让人心怀期待。
这么看起来,虽然他和靖王存睿这一辈年纪渐大,来日功成身退之后,朝廷也是无须担忧没人顶住朝堂了。
他有个仁善又聪明的太子,靖王府有个该跳脱跳脱,该稳重稳重的晏衡,而李家又有个几乎继承了李存睿才智的李挚,令皇帝都不由觉得,他这大宁真是合该迎来盛世的一日!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道:“朕要重赏击溃乱党的那些个人,尤其是晏衡,朕要给他升官!
“哦对了,还有蓝姐儿,若不是她早前识破了裴寂,也不会有后来的成功,衡哥儿还在养伤,他的官职且慢慢想,朕先给蓝姐儿晋个爵,就晋她为县主!
“再赏黄金五百两,良田五百顷,侍卫……再翻一倍!都给她当嫁妆!”
李存睿跪地替李南风谢恩。
靖王也随之跪下来。
皇帝等他们都起来,又让到了侧殿来坐下喝茶,说道:“听说你们两家这世仇也是端王府给捏造出来的,如今可有证据不曾?”
“还要等承恩侯自漠北把人带回来才知晓。”
皇帝点头:“有误会就趁早解开,而后一心一意把精力放朝廷上吧,这江山可是咱们一点一点打下来的,再没有比看着它稳稳当当地更让朕舒心的事了。”
李存睿附言,又道:“这几日臣想了想,这赵旸虽死了,但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密。
“就说他当初跑去魏王府替赵苍训练精兵,那支兵后经复核有两三万人之多。这么庞大的人数,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内被训成精兵,一时半会儿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臣就不免在思索,这赵旸在进入魏王府之前那十来年,究竟在做什么?”
魏王府战败是宁军杀进京城之前几年的事情,算起来约摸也就是赵旸在逃离狼嘴十来年后到的魏王府。
“你莫非是在怀疑这支兵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这一瞬皇帝也收敛了心思。
靖王说道:“其实臣也这么想。虽说他可以是在坐等渔翁之利,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臣猜想他那些年就在暗暗训练这么一支队伍伺机而动,当时乱世,他要暗中招兵买马也不显眼。
“而他后来去了魏王府,不过是借了魏王府为壳子,挫咱们的锐气,也借着正面交锋的机会,摸一摸咱们的路数。可惜他还是败了。”
皇帝缓缓点头:“很在理。”说到这儿他忽然心下一动,又道:“那他战败之后的那些兵呢?”
两三万人的队伍,不可能全歼在宁军手上,宁军也没有拿下这么出色的一仗。倘若兵是赵旸训练出来的,既然赵旸还在,那么剩下的那些兵就定然也会被他召回去!
他忽然想到了前面几次进京扰事的那些杀手和武士……
赵旸来杀裴寂时,身边所带的不过是罗亭所率的十二个朱雀武士,加上别处埋伏的,充其量不过二十多个人,当年两三万人剩下来的,肯定不止这么几十个,那他们此刻又在哪里?由谁所率?
他抬眼看向靖王:“漠北到这儿还得有多久?”
“从承恩侯出发之日算起,回到京城最快也还得地一个月!”
皇帝神色凝重:“即刻让英国公率精兵一支前往漠北接应!”
“遵旨!”
李存睿看着靖王里去,而后收回目光看向皇帝:“这端王一府委实机关算尽,不完全把他们一网打尽,真是松懈不下来。”
赵旸毫无疑问是这场阴谋的主导,但端王世子赵柯,当年在端王出事时已经成亲,他对端王受惩一事之前后,绝对比起赵旸只有多而不会少。
赵旸那些兵既然不在身边,那十有十九就只能是由赵柯掌着,而赵柯顶着一个前朝悲惨宗室后裔的身份,谁也不曾怀疑过他,但赵旸在做什么,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这么大数量的一批兵,就算死七成,也还能剩下好几千人,如果不考虑后果的话,几千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太多了!
就算赵柯没有参与赵旸的阴谋,他知情不报,也是有包庇之罪!到这时候,自然不能再讲什么仁义。
“皇上,贻世子求见。”
君臣二人才喝了盏茶,常春就进来了。
皇帝抬头,点了点头,高贻就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行了礼,而后看了眼李存睿:“姑父。”
李存睿起身回礼,看出来他有话说,便跟皇帝道:“臣先回东华门处理些公务。”
皇帝打发他走了,然后和颜悦色看向高贻:“你也坐吧。竹心庵的事你也立功了,回头朕也有赏赐给你,再写个圣旨,你带回去给你爹好好看看,让他也高兴高兴。”
高贻跪下谢恩,顺势就没起来了:“皇上,侄儿有事求您。”
“什么事儿?”皇帝啜着茶睨他。
高贻道:“侄儿想成亲……”
……
明慧就在竹心庵,太监乘着马车去,才过一盏茶时分就回来了。
太子和袁缜早已避开,皇后隔着珠帘观察了一会儿她,又问了几句话,然后赏了串玛瑙珠儿让太监又送了她回去。
李南风问皇后:“娘娘觉着如何?”
皇后撩开珠帘走出来,叹气道:“我看也是白看,你知道我看人向来不准。”
李南风知道她这是影射皇帝,随在她身后笑道:“依我看,这天下间倒是再没有看人比娘娘您更准的了。您看世间独一个我舅舅这样的人,偏偏只有他才能入您的眼,您看不准,还能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