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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永远停在前世恩怨纠葛的过去,另一半扔进宫门深深、阴翳一隅。
前一刻,尚在汀兰苑,幻想逃离江家的日子。
下一刻,就要佯作惊喜万分,叩谢天子恩德雨露。
造化弄人。
她神情乍然空茫,好似神游天外,眼眶却控制不住泛起酸意。
只好以谢恩的恭谦姿态,勉强遮住情绪。
“——咨尔江氏照微,擢为内廷女史,钦此。”
“江小姐,江女史,请接旨罢。”
照微接过圣旨,明黄丝绢,触手却是丝丝冰凉。
纤长眼睫遮住眸中的惶然,她缓缓叩首谢恩,又轻轻对唐内侍道谢。
声音极轻,似要散在风里。
唐内侍还想再说什么,转念一想来日方长,顺手接过桂月递上的沉甸甸荷包,悠哉回宫复命去了。
萱慈堂所有人都愣愣的,似乎还没从惊天巨变中回过神。
过了一会儿,气氛才如坚冰溶成流水。众人目光活泛异常,不约而同向她探去。以相似的贪婪、或相似的恶意。
再不离开,就有得纠缠。
照微依次扫过,冷叹一声,欲先行一步。奈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方才跨过门槛,正要推门而出的刹那,背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
“长姐——”
照微倚门回首,长长唉叹了一声。
声音之重,落入众人耳中。
她一到萱慈堂,见江宝徽淬了毒的目光牢牢钉在她身上,就知晓今日必有一闹。方才欲快些离开,亦是不欲与她生出无谓的口舌纠缠。
“何事?”她拨开散落的一缕青丝,连半个眼神也未投去。
江宝徽盈盈垂泪的姿态甫一酝酿好,正要好生发挥之时,只闻照微清浅之音再次响起。
“这次是不是要说,你与陛下两情相悦,让我成全你顶替我入宫?”
呃……
所有人都一愣。
分明是娓娓道来的语调,却如此辛辣、如此不留情面。
江巍下意识就要发作:“你在说什么胡话!”
“女儿不过是把宝徽前几日的话复述一遍,就成了胡话。缘何爹不斥责宝徽,而只斥责我?”照微冷声回道。
“你!”江巍甩了甩袖子,正欲再斥,却被江白氏一声怒目高喝阻止。
“好了!牵扯圣上务必出言谨慎,都莫要胡乱攀扯!”看似中立的话,怒色浑浊的眼盯住的却是照微,暗含警告。
照微直直望过去,眸色淡淡。
正当江白氏暗忖她是不是服软,就见照微抱起双臂,终于给堂妹一个正眼:“宝徽,你听见了。牵扯圣上的话,你须想好了再说。”
江氏母子皆被她一下子气个仰倒,面露铁青之色。
仆婢们深深低头,极力掩住笑意。
江宝徽面色雪白:“长姐……我,不是的……”
照微不欲再看她屡试不爽的柔弱表演,看一次是新奇,经年累月下来也腻味。
“既然不是,我先走一步。”她淡淡颔首,转身离开。
背后,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泣音。
是江宝徽放声大哭,恨意绵延不绝。
但是照微没有回头,连步履踌躇都不曾。徒留一屋子人温言宽慰,却再也愈合不了江宝徽那颗被妒火吞噬的心。
她望着照微清冷如仙的背影,眼中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照微快步走出萱慈堂,穿过回廊,绕行至一处近水的亭台。
清波碧漾,临水照花。
她兀自立着,望着水中倒影。沉吟许久,忽然露出一点笑意。
原似沉入深井的一颗心,终于透进一点微末的光。
江白氏明明已经怒不可遏,却不敢直言责难自己。不仅如此,她甚至打断了江巍未竟的愤怒之语,没有为最疼爱的孙女主持公道。
一切皆因那道冰凉的圣旨,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江家人、唐内侍,还有……她。
一入宫门深似海。
意料之外,但也不算太糟。
至少她不再是江家女,应家妇。而是御前正四品侍书女史。
思绪纷乱之间,不知为何,眼前浮现一双暗含探究的漆眸,夹杂若有若无的暧昧,深深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