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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一明车开的飞快,一路狂奔,连闯了三个红灯,付康在旁边揶揄他:“你今年的分基本扣没了,再闯下去你的驾驶执照一准被吊销。”
“我这也是为了防止经济要犯外逃,在挽救国家损失,这孙子造假成性,又赌博成瘾,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孟串儿嘱咐了一句:“一明,注意安全。”
“串儿你不用担心他,他大学的时候就是业余赛车手,一般的司机可比不上他。”
车窗外景物飞驰,人流、车辆、道路两旁的树木连成一个平面,有的人脸从眼前呼啸而过,都来不及看清楚表情。
小时候的孟串儿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总喜欢猜想每个人是什么心情,在每个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总得来说不开心的时候比快乐的时候多得多,只是承受能力不一样。
三岁的时候被人抢走了棒棒糖小孩能哭半天,三十岁的时候有谁还在乎被抢走棒棒糖?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是件不现实的事情,当你嘲笑其他人因为一点破事萎靡不振的时候可能没有想过,对于他来说承受不了的,也许只是一根棒棒糖的忧伤。
几乎所有人在成熟之后会无比怀念小时候,怀念那种“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的岁月,其实年少时分的秋高气爽,与如今的草木秋黄、落叶纷飞没什么不同。
一面是金黄遍地的收获,一面是生机远去的苍茫,快乐还是忧伤似乎就在一念之间,转身即达。
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一号停机楼的国际出发厅的大门门口小城跟李林拉拉扯扯,小城一米九的个子又穿了个红色的英伦裤实在是太显眼了。
付康摩拳擦掌:“串儿!是李林!干他!”
孟串儿拉开车门就下了去:“淦你妹,二百五。”
没等跑过去就大吼了一嗓子:“李林!”
李林浑身一哆嗦,仿佛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声音,缓缓回过头来,看见孟串儿、付康和钱一明冲着他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孟串儿调侃般地用食指勾了李林下巴一下,轻佻地说:“怎么?李总要去哪儿度假啊?我们得跟安检部门说一下你的真实身份是大名鼎鼎的地升控股的董事长,不然我怕机场的工作人员怠慢了您。”
李林脸色苍白,嘴唇真的神奇般地从还有点血色变成泛着一层白灰的颜色,他梗着脖子,气势上像一只斗输了却强撑着的公鸡:“孟串儿!你搞清楚,我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用不着你管,你带这么多人来是要非法拘禁吗?”
付康贱兮兮地嘿嘿笑着说:“李总您看您,我们孟总说得多清楚,您怎么还听不懂中国话了哪,我们这是关心爱护您,生怕您这种身份万一工作人员不知道再怠慢了您,孟总‘专程’赶过来,您不能好赖不分啊。”
小城执着地用双手拽着李林的西服边儿,把李林一身阿玛尼高定拽得皱皱巴巴,李林估计跟小城在这儿撕扯半天了,一边跟孟串儿几个说话一边一个劲拿手扒拉小城,试图把小城那双惹人厌烦的爪子扒拉下去。
无奈小城死都不撒手,也不说话,就是拽,攥得手指骨都用力过度而发白。
钱一明冲着李林微微点了个头,一贯的风度翩翩稳如泰山:“李总您好,我们地宇证券做过您并购的fa,收过您800万,秉持着跟所有客户共存共荣的企业文化,对于您这种金主格外关注。
据我所知,您已经被限制出境了,出国您肯定是不能出去的,我们地宇证券会在力所能及的范畴为客户提供一切援助。您的地升控股现在面临着被st的风险,已经连续两年亏损了。
我钱一明的名字在资本市场是以专业著称的,所以我跟孟总今天来的目的不太一样,孟总她……主要是关心您,我更关注您的企业,我是专门赶到这里跟您谈项目的。
基于贵公司现在的情况,我建议您把上市公司的壳子卖掉,还能暂时填补一下资金空缺,如果您的心理价位在50万以内的话,我个人可以做主买下这个壳子,您看是否考虑一下?”
钱一明说的话比孟串儿和付康的还要气人,几乎到了可以把人当场气死的地步,就算一个上市公司被st了,壳子也不可能50万卖掉,这个价位相当于天上免费掉黄金,还得是几吨以上,钱一明也不怕被几吨黄金给砸死。
还个人做主买壳子?哪家上市公司被st不是大集团大财阀或者政府去救市收购,连皮带骨的就算没肉也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小城原本一脸严肃,一听钱一明说这个,噗嗤一下就笑了:“串子,我原来没听你说钱一明说话这么逗呢!”
李林气得浑身哆嗦,他岂能不知这几个人就是过来搅局的,再不安检就来不及了,可是人单势孤连一个小城都挣脱不开,何况被几尊瘟神团团围住,他几乎寸步都动不了。
你说非法拘禁吧,他们几个满口喷得歪理邪说就算去公安局也是冠冕堂皇的,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要用假护照出国,公安局这地方自己比谁都怕;
并且李林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个小城连机场大门都没让自己进,显然一直在后面盯着,恐怕不仅仅是这趟飞机走不了,他会一直在后面像只附骨之蛆。
李林此刻特别希望自己能有一对翅膀,或者能施展什么血祭大法,对这群逼作法让他们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李林咬着牙犟了一句:“谁说我要出国了?我要去境内别的城市,我去筹钱救市,这是我作为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的社会责任!”
“啧啧啧,李总您真是好情怀啊,您去境内其他城市不能坐飞机啊,您忘记您不仅仅被限制出境,还被限制高消费啦?
再说了,您要去哪个城市,恰巧我们几个也去那个城市度假,顺带手就一起结伴同行,连喝酒小酌都多了几个朋友,您看如何呀?”孟串儿一弯凤眼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句句机锋,让人想掐死她的心都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面前已经有很多旅客拖着箱子匆匆忙忙地向机场大门跑去,旅行箱的轱辘跟地面摩擦发出了一串串“格拉格拉格拉”的声音,像炸弹要爆炸之前的定时器,要把李林的精神全面摧毁。
孟串儿阴森森地盯着他嘴角向上弯着笑着,李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一幕:第一次在证监会核查前见到的咄咄逼人坐地涨价的孟串儿;听关鹏介绍的多年以前的倔强又潇洒的孟串儿;浑身散发着阿修罗气息的恐怖可怕的揪着任军脖领子的孟串儿……
自己为什么非要招惹这个女魔头?归根结底就是于小山装模作样跟吴鹏联手诓骗自己一个亿让人非常不爽,以及孟串儿居然从老虎嘴里拔牙非逼着自己掏出了800万,让江湖上的地升控股颜面尽失。
李林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他多年来养尊处优,在自己的地盘上号令天下习惯了,从来只有他去威胁别人,权势带给人的错觉是如此真实,有很多时候李林都觉得自己就是地升控股的皇帝,一个皱眉一个眼神都需要别人去揣摩逢迎。
可是如今,就是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居然一步一步让自己落得犹如丧家之犬的田地,早知道如此,何必非争这气,若是能宽容一点,不沾染她,现在可能还在那把高仿的鹿角椅上品鉴着绿松石,喝私藏的普洱茶呢。
如今后什么悔都晚了,李林低头咽了一口唾沫,狠狠心,小声嗫嚅道:“孟串儿,我手里有你的非常不雅的照片,如果你今天放过我,我可以把这些照片都销毁,
如果你不放过我,我现在暂时还不会坐牢,反正我都好不了,我可以把这些照片发到满世界都是。”
小城、钱一明、付康都听见了这句话,三个大男人眼神蹭地窜起了火,三个声音一起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