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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年了吗……”
从睡梦中惊醒的方稚,慢慢坐起身来。随后将枕头抱在胸前,再把脸庞埋入其中。
“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许久之后,略显瘦削的身子不再颤抖。少年缓缓抬起头,感觉脸颊上满是被枕头蹭花、擦薄了的泪痕。反手几次擦掉斑斑湿润后,不由得自嘲一笑:这样的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应该能够冷静面对。谁成想事到临头,居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尽管他确实是个孩子,尽管他也确实想哭。
其实,当一个成年人知道自己只剩一年寿命时,十有八九会崩溃,行尸走肉般地耗尽余生。而他,仅仅是一个孩子,一个未满12岁的孩子,在直面即将到来的死亡时,做出什么反应都不为过。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弥漫进屋子,变得浅浅的。她轻抚着屋内的一切,为其镀上了一层薄晕,令它们与黑暗隔开。同时,房内的温度也拥住了那一束冷意,使她又变得柔柔的。
今天是 1980年的第一天。对方稚来说意义非凡,标志着他追寻那一线生机的失败,而失败的结果又是那么的可怕。
今天的到来直接破灭了他的梦想,完全终结了他的希望;竭尽全力的尝试己失去意义,虚无缥缈的机会也化为飞灰;一切的努力都随风而逝,所有的付出亦烟消云散。
事情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他。方稚。将在今年死去。简单而又残酷。没人能改变这个现实——即使他还残存幻想——也看不到新的希望。
“什么狗屁的福祸相依。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福’,还能叫福吗?人都没了,上哪去享这个‘福’?你个大骗子,当初还骗我说有救命稻草,那棵草根本就没有出现,去死吧你。
“什么狗屁的唇齿相依。连句完整话都没有说完就跑了,我还得查词典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光让我替你办事,你为我着想过吗,这能叫相依?”小家伙身体微颤,紧握的双拳在空中挥舞,似乎要捶人,“反正我一死,答应过的事全部作废,你什么都捞不着。”
四周一片寂静。
“刚阳历年就冷成这样?”方稚龇着牙,双手哆嗦着将滑落的被子拉上来,重新把上半身包裹严实,“好歹我的备用计划还在进行,死前能留下个家底,足够让家人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怎么都比你强,你个失败者。”
四周依然寂静。
“唉,无所谓了……”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从外屋传来,打断了方稚的思绪。
“哥,开门,我是武子。”
没等叫第二遍,身量高挺匀称的方克让,便披着外衣趿拉着鞋过来拉开了门,看样子早有准备:“赶紧进来。又拍又叫的,再吵到小稚,他最近睡觉浅。”
方稚听到是小叔来了,眼睛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角落,并没有出声。随后再次伸出不情不愿的双手,把毛衣和毛裤拖进被窝后便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方克武并没在意大哥的埋怨,蹑手蹑脚地跟着进了屋。脚步轻得像个贼。
“几点的火车来着?来得及吗?”方克让压低声音道。
“时间足够,你先看这是什么。”方克武掀开鼓鼓囊囊的军大衣,从怀里抄出来一个铜火锅。火锅做工很精巧,表面油光锃亮,在灯光下闪着紫金色的光芒,怎么看都像个法宝。
“这锅子看着就来劲。”方克让接过来随意地翻看,“得不少钱吧?”
“值不值钱我不知道,关键是你有钱也没处买。”方克武继续打量着四周, “是福海源定做的。”
“别找了,东西在小稚房里,临走再去拿。——你怎么想起坑他们个锅子?”
“起五更趴半夜地给他们跑腿,可不能白跑。”方克武瞄了一眼侄子的屋门又道,“还有咱家老头儿心疼宝贝孙子,说羊肉性暖。冬天让小稚多进补进补,能防寒。”
方克让皱眉摇头道:“小稚从小到大,每天用一根海参,早就补大发了。如果不是跟着你一直练拳,说不定能变成小胖子……本来壮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怎么突然就开始虚弱了?我实在想不明白。”
方克武想劝劝大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神情很是尴尬。
“你居然也有不敢说的话?咱都知道小稚的病根是春天做香童时落下的。当时全家都反对,小家伙到处软磨硬泡,最后是我的意志不坚定。”方克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神情间充满了懊悔,他继续轻摇着头自我开解般道,“就是个慢性病,慢慢将养慢慢恢复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我想说的是海参。”看着大哥面露疑色,方克武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话头扳过来了,“你知道吗?一直以来给小稚用的参,不但是最好的品种——灰刺参,还是老头儿弄来的特级参。”
“不是一级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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