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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0 - 狂喜对情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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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冷风匆匆吃完饭,方稚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由里往外泛着凉。出了过海楼,方克武亦步亦趋跟着他继续当“保镖”。

方稚本以为方克武一直跟着自己是为了套取梦中女神的信息。后来他发现,自己只分析对了一半:这家伙想套取很多的信息,很多很多的信息。诸如“小名叫月月,是个大学生,性格很开朗。”这些明显填不满方克武的求知欲。方稚也想多告诉他一些,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操之过急,否则非把事办砸不可。

每天看着跟屁虫似的方克武,方稚既头疼又心疼:他的日子不多了,就想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过活,最好每一天都轻松快乐地度过。小叔明显打乱了他的安排,让他很烦很头疼。同时,他又很心疼小叔,如果因为那张照片,致使方克武一直颓废下去,他会后悔死的,虽然小家伙认为这种可能性为零。

“小叔,你要怎么着才能不老跟着我?”

“再给我说点月月的事。”

“你要相信我,能说的我都说了,有些事不挑明也是为了撮合你们。”

“那这样,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再缠着你。”

“我刚才说得很明白……”

“就一个,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说话算话。”

方稚很清楚小叔要问的问题,应该是以前自己拒绝过他的:“有些真不能……”

方克武再次打断他:“我再退一步,如果我问的问题你不能回答,我就换一个,至到你回答一个就算。怎么样,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小家伙没想到他这么执着,虽然被气了个够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多大了?”说这句话时,方克武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颤,末了还补了一句,“你可得说实话。”

方稚听到这个问题长出了一口气,状态与小叔整好相反,浑身上下透着轻松自在。对他而言,这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是有点好奇方克武为什么一直不问,按说这么基础的问题早就应该问过了,现在问明摆着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方稚看了看脸色异样的小叔,心中有些纳闷。他不再多想直接道:“比你小三岁。不过,你俩要是站一块,你像她爹……”

“太好了,小稚。”没等他说完,方克武一个箭步冲过来,抓起少年就往天上抛,然后换手接住再扔,“我就知道你没有骗我,心里一直想小叔的终身大事。”

“停——,停——下——。”方稚只觉眼前光怪陆离,耳边风声烈烈,立时吓得哇哇大叫,随后还骂上了,“方克武,你特么再吓唬我,我就弄死你。”

方稚刚一被放下来,不顾头晕目眩,抬腿就是一脚 。方克武单腿跳着躲开老远——踢到麻筋了……

“回去必须跟爷爷说,让他拿棍子抡死你。”小家伙双手扶腰,大口喘着粗气。大个子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搓着腿窝,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个子在给小家伙鞠躬。

上船后,两人各怀心思。

方克武震惊于方稚的表现。当时小侄子左脚刚一沾地,在重心完全不稳的情况下,身子顺势一拧反向带动腰背,右腿直接从空中扫出了鞭腿,漂亮的弧线直指后腰。在他躲过之后,其脚尖还能点到他腿弯的麻筋,而这时小家伙正好背对着他。如果方克武没看到方稚鞭腿使尽之后,脚尖轻抬再往回勾的情形,他会认为踢到麻筋只是巧合。然而,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切。对于自己往上扔小侄子,事后也很后悔,怎么奈当时狂喜之下不能自已。

方稚也无法想象被方克武抛接的情形。他虽然只有12岁,个子却将近160,体重也将近100。把百十来斤的人像篮球一样扔出去再接住,整个过程轻松自如,自信满满,而且还是用单手。这是一个“基建工程兵”能做到的?方稚一直不相信方克武那漏洞百出当兵经历,这次更加怀疑了。至于他慌乱中踢出的那一脚,小稚没太当回事。只不过是急火攻心、急于报仇之下,大脑计算出最有效的攻击方式,怎奈身体拉胯跟不上节奏,最后也没踢着。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要算的变量太多,可用的时间太短。首先要知道自己的身体姿态;重心的变化趋势;神经的反应速度;肌肉的发力情况。还要知道对方的位置距离;最佳的攻击部位;可能的后续动作。最后还要调动正确部位发力,再用后扫的右腿拉回已经偏左的重心,实现“动平衡”。而这一切,都需要在电光火石般的一瞬之间完成。

见到爷爷,余怒未消的方稚还是编排了一顿方克武。他告诉爷爷,小叔现在这样是因为太闲了老是胡思乱想的结果,多给他安排点事,把身体和心思都占上就好了。方草地听得双眼放光,一个劲夸大孙子天才,把话说到他心缝里。他早就腻烦小儿子游手好闲了;他早就需要小儿子当牛做马了。

豌豆苗的销售出乎预料得火爆,使方草地兴奋异常。既然供不应求,那就扩大生产规模,将会帮到更多的民兵。事情起初很顺利,产量也不断地增加,各方都很满意。直到日产量达到3000斤之后发现,许多以前不起眼的小问题,都变成了大问题。这些问题拖住了他扩建的步伐,只能停下来想办法。

这一停不要紧,华侨酒店和福帮不干了。他们派人过来求救,崔命一样地崔着他再次扩大豌豆苗的生产规模。说是再不扩产,店都要被砸光了,人也要得罪尽了。老方并不信他们,说国营饭庄那就是国家的买卖,谁砸抓谁呀,多简单的事。得罪人就更离谱,谁会为了一口素菜跟你为仇,你们要说为了肉我还信点。

说归说,做还是要做的。无它,增产对自己更有利。既然一定要做,方克武自然是逃不掉的。就算方稚今天不说这一套,小叔的命运也不会改变。

除了要用小儿子的这把子力气,老方私底下还有一个念头:当初大儿子给自己一个笔记本,还说要教他一个方法,能把复杂的问题理出头绪,再一点一点地想办法,最终解决掉。他当时想都没想就把本子摔回去了:“敢给老子派活?”。当老方知道小儿子学了那个法子之后,很想看看管不管用。

方草地打心眼里不相信所谓的通行方法,世上没有包治百病的药,看病也得对症下药:“我倒要看看你们光靠纸和笔,怎么捋顺这一团乱麻,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

宋长福拎着一个粗陶小坛进屋时,一眼就看到方稚,笑着道:“小稚也在呀,看宋爷爷给你带什么来了。”

方稚上前接过长了一层白醭的坛子,伸鼻子闻了闻,眼睛亮了起来:“老汤。味也够正。”

“那是,正经光绪年的汤根,足足腌了五年。”老宋自顾自坐下,摇头晃脑地吹着牛。看得方草地一阵的心烦:“咸菜汤谁没见过,一到夏天就生蛆。你这从光绪年间就有的老汤,得生过百十回了吧。”

“你那是没密封好,让苍蝇喰了。”春风得意的宋长福听到方草地的话,一阵恶心差点吐了,“不懂就别瞎吵吵,说得我都想哕(吐)。”

方草地毫不在意,继续争辩:“腌咸菜得透气,要是按你说的封严实,保准丝孬(发酵变质)。”

“别拿你的土法子跟我们比,这是我们的饭碗。”宋长福说这话是有底气的。早在一百多年前,福帮就解决了咸菜坛子在完全密封的情况下保持透气的问题。不过这种压箱底的秘方,自然是不能透露的。他不屑地扭过头去,对方稚道,“能闻出来里边腌得啥?”

“闻不出来,不过腌了五年的话,也只有芥菜疙瘩。现在想必个个都泛红透亮,光是想想都要流口了。”方稚喜滋滋地抱着咸菜坛子,连蹦带跳地去厨房了。”

方稚一走,宋长福的表情立时由晴转阴,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方草地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瞅都没瞅他一眼。悠悠地端起大茶缸,慢慢地掀开盖子,轻轻地吹着浮起的茶叶,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地吹个没完。

宋长福越看越气,真想把茶缸抢过来往里啐一口。他下低头去,眼珠子转了几转,长叹一声道:“我后悔了。”

此话一出,方草地果然很吃惊,转圈吹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后悔啥?”

“我就不该蹚豌豆苗这趟浑水,到头来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你现在咋个骚法?”

宋长福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白了老方一眼继续道:“咱实话实说,刚开始豌豆苗确实给福帮长了脸,不光提高了知名度,上座率也翻着番往上涨,称得上名利双收。”

方草地没吱声,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宋长福的老脸再次耷拉下来,“自从豌豆苗出名后,一切都变了。”

方草地没言语,等着他的“解释”。

“先是慕名而来的客人急剧增多,供应严重不足之下,自然发生了暴力事件,先是打人后是砸店。”

“报案抓人呀,都动手了,还留着他们过年?”

“派出所抓了两次之后,就不愿意抓了。”

“这是啥道理,法不责众?”

宋长福摇头道:“不,那帮人的身份越来越复杂。”

方草地撇嘴道:“流氓混混?那更应该抓,让他们偿偿正义的铁拳。”

老宋继续摇头道:“他们是普通人,但身后都有大人物的影子,一个比一个关系硬,一个比一个背景深。抓了他们,电话一来你就得放,而且还得罪人,所以现在派出所只管调解。”

老宋继续撇嘴道:“一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吃口豌豆苗?”

宋长福深深地点了点头。